温兆祥做这些，当然不是为炫耀，实际上他们平日的生活和巴黎中上产阶级别无二致，而是应妻子的要求让这德国男人知道他女朋友虽来自一个战火纷飞的国家，却也是有娘家撑腰的姑娘，“不能被随意欺负了去”。

这其实有些多余，甚至用力过猛，快演化成了一种“下马威”，但无论如何，在温氏夫妇眼中他们的目的达到了。

他们原以为会见到一个傲慢的德国军官，可意外的是，他不但谦逊礼貌且健谈——这完全就是克莱恩平日里待人的反义词。更令人惊讶的是，他还会熟练地使用筷子。

这背后要归功于俞琬这几天在石头大宅对他的特训，而克莱恩本人也拿出了十多岁时拆解g34机枪的那股劲。

“这样，还是这样？”

饭桌上，这个金发男人皱着眉头，像操作精密仪器般反复调整着手指的角度。

女孩站在他身后，“食指要再放松些。”

对这个德国人来说，回报也来得十分丰厚，他终于吃上了女孩亲手做的面皮里有肉馅和汤汁的美味中国点心。

雨后的巴黎街道湿漉漉的，克莱恩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他，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轮廓也更分明了些，那双平日里冷冽的蓝眼睛，此刻像春日的湖水似的。

“dovate,prcipessa!（猜谜吧，公主）”男人的意大利语带着浓重的德国口音，在女孩看来却出奇好听，话音未落他自己先笑了，和个初试恶作剧的大男孩似的。

这是风靡欧洲的歌剧《图兰朵》里卡拉夫的经典台词。这个落魄鞑靼王子对东方公主一见倾心，通过解答冷酷公主的叁个谜题，历经艰辛才赢得了她的心。

以前在中学的时候，老师还教她们排演过这部戏。

俞琬开始一愣，之后脸刷得红了，这个比喻太过荒谬，她哪里是什么高贵的公主，他更不是什么穷困潦倒的求爱者，还非要…拿这种台词觊觎她。

“straniero,aslta！（外邦人，你听好！）”不甘示弱似的，她昂起下巴，下意识用当年排练时的腔调回应他，“itreeniginotre（这叁个谜题，你若猜错一个…）”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这句分明是图兰朵威胁要砍掉追求者脑袋的台词。

月光下，他们俩这次都不约而同笑了出声。

这一刻她感觉他们都脱离了时空，远处的塞纳河和近处的梧桐树，都成了这出即兴剧的天然布景。

还在恍然之间，克莱恩学着歌剧里的鞑靼王子，行了个单膝跪地的骑士礼：“prcipessa,aettotuasfida!（公主，我愿接受你的挑战）。”

一辆车从路边驶过去，变换的光影把男人的眼睛照得既深邃又深情。

俞琬心跳在那一刻停顿了。

她终是面子薄，下一秒又赶忙伸手去拉他，这在别人看到了成什么样子？她的指尖触到他的掌心，两人都一颤，方才的玩笑气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心跳加速。

克莱恩站起身，他没松开她的手，反握得更紧了些，神情也变得异常认真：“至少告诉我，今晚我通过第一个谜题了吗？”

夜雾升起来，把整条街笼罩在朦胧里。

她垂下眼睛，睫毛投下的阴影随呼吸颤动着，她想到这“挑战”其实是一场戏，他们之间隔着太多秘密，想到他们之间横亘着太多不可跨越的鸿沟，种族、立场可最终，只化作一个轻轻的点头。

既然已经决定享受现在，那就不要再总想那些事了。

男人把这点头当了真。

他倾身凑近了些，雪松气息包围住她，用歌剧里最炽烈的誓言回应她：“iliodestoèsegnato:onistarti,oorire!（我的命运已注定，要么赢得你，要么死去！）”

“别说那个词！”听到最后一句，女孩通红着脸，慌乱捂住他的嘴：“那个词是不吉利的。”

何况，他早已经赢得她了。

男人牵住女孩的小手，在她指尖亲了一口，然后扶住女孩的后脑，在香榭丽舍明明灭灭的光影里，吻住她颤抖着的双唇。

这个吻很绵长，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可女孩还是勾住男人的脖子，尽力回应着他。

远处不知哪里传来《今夜无人入睡》的旋律，她恍惚间听见心底独白与咏叹调重迭了：“hoper,nonloglienigi,aancheiliocuore（我输了，不仅是谜题，还有我的心。）”

夜风卷起旗袍下摆，在这个虚虚实实的世界里，至少这个吻，还有他们交缠着的心跳，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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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马丁街小诊所的二楼，暖黄灯光掩映着一对年轻人交错在一起的身影。

“你今天，很美。”男人在傍晚见到她的时候，就想同她说这句话了。

他从未见过一件衣服能如此巧妙地平衡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