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怎么是你?”
&esp;&esp;“自然是我,唤郎君起来用膳了。”
&esp;&esp;薛白撑起身来,依旧打着哈欠。
&esp;&esp;“换的被褥太厚了,郎君夜里捂出汗了吗?我抱出去晒一晒……”
&esp;&esp;青岚扶着他起来,热情洋溢地忙着今日的家务,又有了薛家大婢的风范。
&esp;&esp;案上已买了吃食,胡饼、奶酪、鸡蛋、肉片等等皆有,她已很懂薛白的口味。
&esp;&esp;杜五郎今日竟还没去丰味楼,从屋门外路过,打着哈欠过来。
&esp;&esp;“你屋里哪块地方咯吱咯吱响了一整夜?”
&esp;&esp;“窗柩松了,风吹了会响。”
&esp;&esp;“哦。”杜五郎揉着眼就走。
&esp;&esp;“你不吃吗?”
&esp;&esp;“家里早膳不好吃,我去丰味楼吃。”
&esp;&esp;薛白向屋门外看去,杜家姐妹正从后院出来。
&esp;&esp;他心知昨夜只可能是她们当中一人,遂仔细观察了一会。
&esp;&esp;她们为了方便做事,都是穿的襕袍,因担心路上冷而在外面裹了个披风。倒不是故意女扮男装,这是大唐女子常有的装束。
&esp;&esp;杜媗看着瘦些,那是因这些年吃得少而消瘦,却并非干瘦,身段依旧是很好的;杜妗是刚好的身材,喜穿华服,因此显得色彩饱满。
&esp;&esp;两人同样都是没睡好的样子,杜妗抬手捂着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之后,杜媗也有了同样的动作。
&esp;&esp;待她们走远,都没有回头看他。
&esp;&esp;薛白终是分辨不出,再一转念,心中暗道,其实不知道也好,就当做了个梦。
&esp;&esp;用过早膳,提笔练字,夜里之事终究是挥散不去,他居然觉有诗意浮上来。
&esp;&esp;“一宵春风露华浓,重帷不见凌波步。”
&esp;&esp;还未来得及核对韵律,才想起李白已写过“春风拂槛露华浓”之句,摇了摇头,揭掉自己的破诗,随手又写下另一首白居易的诗,权当练字了。
&esp;&esp; 报案
&esp;&esp;初春的午后,杜宅恢复了宁静。
&esp;&esp;杜有邻在书房看书,薛白在院中强身健体。
&esp;&esp;随着敲门声响起,管事全瑞领了许多人涌到第二进院。
&esp;&esp;薛白放下手中的石头,站起身来,眼见着一个老者跌跌撞撞俯冲到廊下,认出这是薛灵家的管事,薛庚伯。
&esp;&esp;柳湘君与六个孩子跟在后方,似乎刚哭过。
&esp;&esp;“六郎。”
&esp;&esp;“出事了?”
&esp;&esp;薛庚伯听得这沉着的问话,迟疑了一下,应道:“是,阿郎被人扣了,祖宅也被抢了。”
&esp;&esp;薛白问道:“为何不去找金吾卫薛将军,却来找我?”
&esp;&esp;薛庚伯苦着脸道:“大宗早说过,再也不管阿郎这些事。”
&esp;&esp;“我就管吗?”
&esp;&esp;“这……”
&esp;&esp;柳湘君趋步上前,关切地端详了薛白一眼,脸上满是惭愧之色,低声道:“郎君又去赌了,不仅输光了钱财,还欠了不得了的债,债主来占了宅院……我没用,那五十贯钱也被抢了。”
&esp;&esp;五万枚铜币装在箱子里,这妇人其实也护不住。
&esp;&esp;“他们说……”柳湘君犹豫道:“他们说六郎你的丰味楼日进斗金,让你拿钱来还债,否则就是不孝。还说,让你到青门康家酒楼赎人。”
&esp;&esp;话到后来,她自觉这个母亲当得丢人,背手抹了泪。
&esp;&esp;但能用的人情这几年全都用尽了,娘家柳氏也好,河东薛氏也罢,他们夫妻俩已被亲戚们万般嫌恶。除了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确是走投无路。
&esp;&esp;薛白问道:“他们是特意与伱说的?”
&esp;&esp;“是。”
&esp;&esp;“不急,你们吃过了吗?”
&esp;&esp;柳湘君一愣,还未答,已有人应道:“还没有。”
&esp;&esp;薛白笑道:“那边吃边说吧。”
&esp;&esp;青岚很快端来了午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