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百川先注意到她的神色,再看向咧着嘴笑的钉子的时候,目光就掺了寒冰,如利剑一般锐利。
钉子被聂百川盯得心里一怂,连忙转开目光,改为看着翠婶子,吊儿郎当地打招呼:“婶子们是来找我娘的咧?”
翠婶子倒是对钉子没什么坏印象,钉子平时在长辈面前惯常会油嘴滑舌地说好听的话,不少婶子还挺喜欢他这人的,于是笑着说道:“是啊,钉子,你娘呢?”
钉子瞥见旁边何月芝那摆明了是来找麻烦的脸色,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问道:“婶子们找我娘做什么?”
不等翠婶子回答,他又重新看向向遥,笑嘻嘻地:“你是来找我的?”
向遥:……
好自信啊,她很少见到这么自信的人了。
向遥板着脸:“不好意思,我也是来找你娘的。”
钉子还想说两句调笑的话,但立刻又感觉到聂百川那盯着自己的眼神更加锐利起来,轻佻的话哽在后头,一下子什么都不敢说了。
“找我做什么?”刘桂香从堂屋里走出来,脸上笑得热闹,她故作惊讶,“哎呀,咋这么多人都来找我哩?”
等看清楚来人是向遥和何月芝的时候,她神色间闪过一丝心虚,欲盖弥彰道:“我可没乱嚼舌根子传话啊,你们可别找我!”
向遥弯了下眼睛,正准备说话,谁知道何月芝马上就跳了出来,指着刘桂香:
“刘桂香!你这张嘴比大队部的喇叭都好使啊,一天天巴拉巴拉的,你有这本事,咋不去大队部跟支书说你来当个广播员呢?!”
刘桂香:“何月芝,你——”
何月芝才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有空你就去纳鞋底子织毛褂子!少在别人面前瞎说八道!”
“我何月芝活了这么多年,整个向家湾哪个不知道我从来不说哪没根没据的话!偏偏你嘴巴多,在别人面前污蔑我!”
她指着刘桂香,激动起来的时候踮起脚,连手指尖都在用力:“一天天地有事没事你就到处嚼舌根子,你也不怕风大闪了你那根大舌头!你这样的人,就活该出门踩狗屎!走路
上你掉水坑!磕掉你几颗牙你就晓得厉害了!”
向遥原本在来的路上还在心里想了半天要怎么出口恶气呢,没想到战争还没正式打响,双方连先礼后兵的步骤都没有走,月芝婶子就开始单方面宣布战斗了。
她看着何月芝骂得唾沫横飞,口水星子在太阳下闪闪发光,连忙往聂百川的边上避了避。
娘耶,月芝婶子战斗力实在太强了,这张嘴简直是她见过的最适合骂架的嘴了,这样下去,根本就没有需要用到她的地方呀!
当然,向遥对此十分乐见,后世骂架还要花钱请跑腿小哥当嘴替呢,她不仅有个超强嘴替,还能现场观看,多爽!
聂百川碰了碰她的手。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向遥这么兴奋,但是他喜欢看她脸上如此生动又可爱的小表情。
向遥下意识就缩回了手,先是狗狗祟祟地看了一眼别人,都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何月芝身上,这才小心翼翼地朝着聂百川的手勾了过去。
她悄悄抬头一看,却见聂百川也正凝视着自己,似乎对月芝婶子的行为艺术表演一点兴趣也没有,而满心满眼都只有她向遥一个人。
这种“特殊感”极大地取悦了向遥,令她有一种自己是面前这个男人的一切的珍重感。
她调皮地用指甲挠了挠聂百川的手心,眸子狡黠而有光。
下一瞬,聂百川用力包裹住了她的手,惩戒似的捏了捏,仿佛在警告一只使坏的小猫咪。
两人之间暗暗的互动并没有惊扰到任何人,何月芝依旧在强力输出,根本无暇注意边上这对小情侣的肢体触碰小把戏。
刘桂香趁着她吞口水的时间,终于找到了插嘴的机会,尖着嗓子大声辩驳:“我哪儿污蔑你了?我哪儿污蔑你了?你这人说话咋这么刺儿呢,跑到我家来骂我,你怕是抽风了!”
何月芝冷笑一声:“你还好意思说你没有污蔑我?难道不是你在外面传,说是我跟向遥两个人在说二花婶子家的刘小桃没结婚就跟知青搅和在一起怀孕了?”
刘桂香乱飞的五官一顿,中气不足地狡辩:“我、我可没说,肯定不是我说的!”
何月芝:“你说不是你说的就不是你说的?人家何小桃都来找麻烦了,说就是你告诉她的!”
刘桂香竖起眉毛,没好气地说道:“人家指不定是记错了呗,我哪里会跟她一个小孩子家家的说那些话?”
何月芝:“刘桂香,你的嘴巴子喜欢乱造谣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就说,你有没有种、敢不敢朝着你堂屋里的伟人像发誓吧?发誓说你没有在刘小桃哪儿搬弄是非、污蔑我跟向遥!”
刘桂香嘴巴张了张,老半天没有说出话来,眼见着何月芝又叉着腰准备开骂,她嘴里一秃噜:“我就是说了又怎么了?谁不知道你们几个成天有事没事就聚在一起说别人家的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