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组织的接待,忽然,他的目光定住了。
远处,一根灰色石柱边,一个女孩正靠着柱子,东张西望。头戴鸭舌帽,黑色口罩几乎遮住了半张脸,身上是花衬衫搭着白色吊带背心,下身一条磨破的牛仔裤随意又张扬。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裤缝边摩挲,眼神警觉而敏锐地扫视着四周。
苏晚心头一跳,像有什么牵引着。他拖着行李箱,缓缓朝她走去。
她也看见他了。
起初有些迟疑,像是不能确定。但只一瞬,她眼睛猛地亮了起来,下一刻,便快步跑了过来,声音几乎在喊:
“小晚——!!!”
苏晚心口一热,松开行李箱,张开双臂。他知道的,等待他的是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拥抱。
“临夏姐!”
女孩一下子扑进他怀里,毫不犹豫,力道十足。她仰头看他,眉眼弯起,语调止不住的兴奋。
“小晚!!!”
她的手抬起,毫不客气地捏住他的脸颊,“你长高了,也变帅了。”
说着,她将脸埋在苏晚的颈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声念着:“也变得……好闻了。”
苏晚忍不住轻笑,把她从怀里扶开,“临夏姐也变了好多啊,怎么……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社恐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拉下她的口罩。
她抬头看他,那一瞬,苏晚怔住了。女孩的面庞清瘦了些,但五官更柔和。那双总是笑弯的眼睛,如今依旧弯着,却多了一点沉静的光。
“姐姐变化好大呀。”他轻声感叹。
“是吗?”谢临夏轻轻一笑,重新拉上口罩,踮起脚拍拍他的脑袋,又脱下自己的帽子盖到苏晚头上。她的笑意像初秋的阳光,带着久别重逢的暖意。
“小晚,走啦,姐姐带你去学校。”
苏晚重新拉起行李箱,看了看四周:“知夏姐呢?怎么没看到她?”
“她呀,今天有事,来不了。我就来了。”谢临夏说着,挽住了他的胳膊。
“这样啊。”
“哼哼,到头来还是只有我对小晚最好。他们那些人,一个个连来接你都不肯。”
苏晚顺着她的话说:“对的对的,临夏姐对我最好。”
“嘿嘿。”谢临夏笑得得意,眼睛眯成了两道月牙。
两人穿过人流,走到高铁站边的一处露天停车场。
“小晚,在这等我一下,姐姐进去把车开出来。”
“好。”
苏晚站在人行道边,行李箱静静地立在他身侧。不多时,一辆白色宝马5系驶出车道,缓缓停在他面前。
谢临夏降下车窗,朝他挥了挥手,“上车。”
苏晚将行李放入后备箱,自己坐上副驾。她熟练地拉起车窗,随即摘下口罩,大口呼吸。
“闷死我了。”
“姐姐都快憋坏了吧?既然闷还戴口罩?”
“这不是怕被认出来嘛。”她扭头冲他眨眼。
苏晚望着她,忍不住轻笑,眼神掠过车内的仪表盘和皮质座椅,“这车……姐姐的?”
“不是,借朋友的。”谢临夏说着一边打开导航,输入“繁州大学”。
车子启动,她握着方向盘,侧头看了他一眼,语气温柔下来:“我记得,上次见你,还是五年前。”
苏晚微微颔首,“嗯,是啊。”
“外公外婆还好吗?”
“嗯,很健康。”
“妈妈呢?”
提到这个词,两人都沉默了。
苏晚的目光望向窗外,眼中掠过一丝波澜,谢临夏也不再多问,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专注开车。
车内一时无言,只剩下空调的风声和导航偶尔的提示。
从繁州高铁站驶往繁州大学,约莫三十多分钟的车程。
窗外是清晨九点过后的阳光,光线炽热而透明,一路洒落在城区高楼与绿树之间。苏晚侧头看着窗外,谢临夏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肘撑在车窗边,正哼着一支熟悉的老歌。
临近校园,路上的车流、人流突然密集起来。
不远处就是繁州大学的正门,大门高大宽阔,钢筋镂空的校徽立在正中央,庄严得像一座纪念碑。门口聚集着来来往往的新生和接送的家属,地上摆满了行李箱,喧嚣与热浪扑面而来。
苏晚的行李不多,只有一个小巧的黑色行李箱。他下车后拎出来,轻巧地拖在身后。
天气太热,谢临夏早早脱下了外套,只穿着里面的白色吊带背心,她重新带上黑口罩和帽子,两只大眼睛落在外面,长睫毛轻轻颤动。
一只手自然地勾上苏晚的手臂,就像几年前他们还常一起上街时那样,熟稔又亲昵。
几年的分别,仿佛根本没有在他们之间留下什么疏离。她还是那个她,眼神清亮,说话干脆利落,对他总是毫无保留。苏晚知道,在谢临夏这里,从对他没有什么见外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