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铁池想了想,突然拿笔在纸上画了张图,交给李景风道:“你虽不愿我叫你恩公,但我确实为你所救,一直无以为报。你往南行,经过武都时找甘向铁铺,在我的铸房里有个机关,里头收藏着这些年我的得意作品,有样东西你或许合用,你带着防身。至于其他的,你拣着喜欢的带走也行。”
李景风忙推却道:“我不能要!”
甘铁池叹道:“我为铸术害了好友性命,犯了这么多错,那些东西我再也不想见着。你心地仁厚,拿着行侠仗义也算是替我赎了罪,否则也只是烂在那而已。”
李景风听他说得有理,这才接过图纸,又问:“甘老前辈,你……你真的不想出去吗?”
甘铁池笑道:“你觉得我是被困在这里?我倒觉得待在这心安理得。你如果当了铁剑银卫,崆峒就是你的房间,你现在离开了,除了崆峒以外都是你的房间。房间大小有别,大得跟天下一样,心就安了?就真海阔天空了?我瞧未必如我在这赎罪,抄写佛经来得平安喜乐。心无定所,能找着一个地方安置了,才叫安心。”
李景风想到自己之后漂泊无依,天地茫茫,连要去哪都不知道,反不如甘铁池这般平静,于是也不再劝,只道:“你保重。”
甘铁池也笑道:“景风兄弟也保重。我在这里日夜诵经,祝祷你一生平安。”
甘铁池接着又说些关于自己收藏的事,两人聊了一会,李景风告别了甘铁池,提了行李到了城门口,见齐子慨、齐小房已在等他,竟连朱爷也在其中。李景风走上前,对朱指瑕行了礼,喊了声“朱爷”。
“你是个好小伙,可惜崆峒不能留你。”朱指瑕拍拍李景风的肩膀道,“别怪朱爷。”
李景风摇头道:“我不怪朱爷。”
朱指瑕点点头。王歌牵来一匹马,喊了一声:“兄弟。”
这段日子李景风往崆峒城中学艺都是王歌照应,两人也有些交情,李景风不免感伤,道:“王大哥,这段日子多谢你照顾了。”
王歌苦笑道:“算不上什么。”
“我送你一程。”齐子慨拉了齐小房一同上马,陪着李景风来到崆峒土堡外围。三人一路前行,齐小房想起中元节,问李景风道:“景风哥哥,你几时再陪小房玩?上次那么多人,小房好开心。”
李景风道:“小房乖乖听三爷的话,下回见面就带小房去玩。”
齐小房点点头。齐子慨又问道:“接下来你要去哪?”
李景风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不如去点苍找小猴儿?他鬼灵精怪,也许有办法安排你回青城。”
李景风仍是摇头。点苍毕竟与青城对敌,若到了点苍,日后见着沈家兄妹与小八、朱大夫他们岂不是尴尬?
齐子慨知道李景风不想依仗权势,否则以他跟沈家兄妹的交情,只需一封推荐信在九大家中就能找到名师,当下也不说什么,只道:“我跟江西彭小丐有些交情,你若有事可以找他帮忙。”
李景风点点头。三人走出两里,直到天色昏暗,周围不见土堡,李景风才道:“三爷,送到这就行了。”
齐子慨点点头,忽地手一伸,从李景风腰间抽出初衷,道:“你看着,我只演示一次!”说罢纵身下马,就在这荒野上舞起剑来。
只见齐子慨踏步飞身,刺、挑、劈、削、撩、挑,直将周身滚成一团银光般,滚滚黄沙中只如狂龙腾空,凛然不可侵犯,直把李景风看得傻了。猛地,只闻齐子慨大喝一声,千百剑影合而为一,齐子慨一个翻身,退回李景风马边,顺手一塞,将初衷送回剑鞘。
“你说要学剑法,回来后也没机会教你。这是崆峒派的龙城九令,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渡阴山。这剑法比我之前教你的功夫强多了。齐子慨说着,将一本书塞到李景风怀里,正是龙城九令的剑谱。
“这已是崆峒派最上乘的剑法,比起彭家的五虎断门刀不遑多让。你剑法尚未入门,修练困难,若日后得人指点,从基础学起,学到精深处,靠着这剑法就算不能纵横武林,也足可扬名立万。”
李景风心中激动,眼眶含泪,跳下马来与齐子慨相拥,道:“三爷,你待我真好!”离情依依,甚是不舍。
齐小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也跳下马,抱住李景风。她这一哭,李景风更是不舍,眼泪直流,过了会才翻身上马,道:“三爷,小房,保重!”
说罢纵马直去,只将齐小房的呼唤声远远留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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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风一路南行,途经兰州,想起年初时诸葛然便是在此查案,找出密道路径,不过数月时间,当真恍如隔世。他又往南行,到了武都,找着了甘向铁铺。
铁铺早已荒废,大门上了锁链,屋檐、墙壁大多破败损毁。众人都说那是间鬼屋,前屋主铸造发狂,想学干将莫邪,某天杀了自己的女儿徒弟投炉炼剑。李景风翻墙入内,只见庭院里杂草丛生,弃置着不少破败的杂物,大厅中的兵器早已被人劫掠一空,连桌椅壁画等摆设也一并掠去,唯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