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良言顺从地一一答应,只是神色木然,还紧紧抱着公输良药的尸身,看起来对外界浑不关心,任凭谢挚怎样劝说,也不肯放下半刻。
“真是孽缘……”
见她如此,谢挚也无计可施,只能任由她去。
谢挚又收走了佛陀遗蜕,与觉知一道将菩提园恢复原样,诸事处理完之后,这才扶起公输良言,三人一道出园。
谢挚走在觉知与公输良言的中间,默然想道:
进园之时,他们分明有六个人;现在出园的,却只剩下他们三个了。
佛陀与公输良药,都死在了这天堂似的菩提园,而白芍,也……
旧人已逝,新人尚存,亟待接过亲长的重担,她的左面是新的佛陀,右面则是新任公输家主,两位即将在东夷叱咤风云、手掌无上大权的人。
他们二人,比起佛陀与公输良药,或许会做得更好吧?
她不知道。
出园前,要经过一片浓稠的白雾,在即将步入其中时,觉知忽然停住脚,面向谢挚,道:“我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施主。”
谢挚知道他想问什么,只是道:“请讲。”
觉知道:“数年之前,闻得西荒有异宝降世,我曾携真凰羽打破东夷与中州之间的屏障,远赴西荒,登昆仑山上。”
“当时我与王家的麒麟儿争斗正酣,忽然有一个莽撞少女凭空跳出,将我一头撞晕,抢走了我怀中的山宝碎片,在那以后,我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难以忘记。”
觉知微微抬眸,直视谢挚的面孔。
“施主既也来自西荒,可知道,当时那个西荒蛮女,如今怎样了呢?”
谢挚知道,觉知早已将自己认了出来。
白芍与公输良药都当着觉知的面叫过她的名字,再加上她的脸,觉知记起她,也属正常。
他现在如此问她,无非是想委婉地问问她,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又如何辗转来到东夷。
“没想到,世尊竟还记着旧事……”
谢挚苦涩地笑了笑,模糊地总结道:
“……那个西荒蛮女,后来去了中州,可惜为人所骗,栽赃陷害,冠以叛贼之名,一路仓皇逃亡,身死潜渊,又牵连师友,实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不知是否上天不弃,竟一直活到了今天,还在为五州而奔走。”
“现在,她又要赶赴真凰的海外仙岛,去为自己的道侣求得宝池救治了。”
“——这蛮女的过去现在就是如此,世尊现知晓了么?”
觉知目光颤动:“……知晓了。”
谢挚并拢双指,用指节轻轻地敲了敲觉知的额头,露出一个带泪的笑。
真是造化弄人……
距当年的昆仑夺宝已有数年,当时的她,怎样也想不到,自己日后有一天,会和那讨厌的佛子,像再平常不过的故人重逢一般,如此心平气和地交谈,甚至还达成了一项不可为外人知的秘密合作。
“好久不见……大光头。”
“佛陀才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觉知,出园之后,你要多加小心。”
第300章 启程
此时的大佛光寺外,公输家的木人与罗汉们正在激战。
“轰……”
一个足有十丈高的木人缓缓抬腿,浑身符文流转,齿轮心脏在胸腔中鼓缩跳动,动作之间扫倒了一大片手执兵器的僧人,如拨掉叶片上的蚊虫一般轻而易举。
它想要不经过大门,直接跨入寺中,却又被轰击到身上的强大神通拦住——
正是是闻讯赶来、急急护卫佛寺的金身罗汉们。
举钵罗汉高举铁钵,钵盂中佛光跃动,方才正是他攻击了这巨型木人,强行拦住它进寺的脚步。
他高声厉喝:“大佛光寺乃是佛门净地,外人安敢擅闯!公输家竟敢对世尊不敬吗?!”
扭头对身后的罗汉们喊道:“公输家擅阵法,他们解开了我们的护寺大阵!”
“这个木人交给我,跋陀罗,迦理迦,你们速去补全阵法的缺口;那迦犀那,快去召唤在外的其他罗汉!”
十八罗汉并非都在大佛光寺中常住,通常,他们的大部分都在寺外行走,既是为了历练道心,也是为了传扬佛法、四处救人,只有几位罗汉轮流承担着护卫佛寺的责任。
这是因为大佛光寺中有佛陀坐镇,而佛陀是东夷的至强者。
有他在,大佛光寺并不需要过多的守卫,他们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但是今天,大佛光寺的宁静却破天荒地被打破了——来者甚至还是一向与佛门交好的公输家!
公输家已打到了寺门之外,而佛陀却全无动静,仿佛对外界的一切都并不知晓。
举钵罗汉猜想,世尊一定是在菩提园中闭关静修,这才无法前来。
自从许多年前,在一次高台讲经之后,世尊就越来越深居简出,几乎从不于世露面;
有时候,连他们这些本应与佛陀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