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出一抹苦笑,“头三个月,哀家连一口热饭都没吃过。”
就算她那时有些心计,可到了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也遭到了不少暗算。
“承儿走的时候刚满五岁,说是失足落水,可那日明明跟着四个嬷嬷”
她的神情陷入了回忆,“垣儿只是周岁宴上喝了一盏蜜水,当夜就没了气息。”
太后站起了身子。
李嬷嬷慌忙去扶,却摸到一手的冷汗。
“二十三年整整二十三年!哀家熬死了先帝,熬死了贵妃,熬到凤印在手”
李嬷嬷跪了下去,“娘娘慎言。”
太后的声音低了下去,“可现在哀家连玥儿也保不住了吗”
她的目光落在窗外飘摇的宫灯上,那灯火在风中摇摇晃晃,像极了她此刻飘摇不定的心思。
李嬷嬷小心翼翼地凑近,压低声音道,“不如娘娘再去同陛下商议?横竖陛下先前已经答应,让怀宁郡主代替七公主”
“商议?”太后冷笑一声,“他现如今还能成个什么气候?”
她想起宴席上皇帝那副病恹恹的模样,“今日宴上不也只能用自己身体不适当借口,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利索。”
李嬷嬷暗自叹了口气。
她伺候太后多年,最是清楚其中关节。
陛下虽不是太后亲生,可这些年来也算恭敬。
若不是主子步步紧逼,非要插手朝政,甚至暗中给陛下下药,何至于闹到如今这般田地?
“老奴多嘴,”李嬷嬷斟酌着词句,“如今摄政王对陛下也没了威胁,就算是为了面子,陛下也会待娘娘孝顺的。”
“可若是他知道了当年”太后猛地收声,良久,她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这几日绿枝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回娘娘,绿枝今早递了消息来,说陛下白日清醒的时候越来越短了,昨儿个午时用膳,连银箸都拿不稳,”李嬷嬷犹豫片刻,又道,“太医那边也说了,怕是熬不过三个月了。”
“三个月,柔嫔的孩子也该出生了。”
太后伸手在暗匣中取出一枚白玉令牌,她的指尖在令牌上摩挲良久,终是下了决心,“去告诉陆铮,哀家明日要见他。”
李嬷嬷接过令牌时,手微微发抖,“娘娘是要陆大人护送公主殿下?”
她试探地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忍。
太后疲惫地闭上眼,“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陆铮对她忠心,也能在路上时刻提醒拓跋宏,萧玥是她的女儿。
李嬷嬷攥着令牌,突然跪了下来,“娘娘,老奴斗胆,”她声音哽咽,“还是拒了三王子吧?只要陛下下旨送怀宁郡主和亲,三王子如今不过是个王子,还能抗旨不成?”
“可哀家不甘心,”太后斜靠在床榻上,“眼看只差这一步,北境三十万大军,哀家赌不起”
“可七公主毕竟是娘娘的亲骨肉啊!”李嬷嬷老泪纵横,想起那个从小在宫中长大的七公主。
“住口!”太后猛地坐起身。
李嬷嬷浑身一颤,却见太后已经背过身去,只余一个冰冷的背影。
那时刚失去第二个孩子的王嫔,就是这样躺了一宿,然后一步步爬上了凤位。
李嬷嬷只得深深一拜,将帐幔层层放下,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寝殿内顿时陷入一片昏暗。
太后独自躺在凤纹锦被中,窗外风声呜咽,她忽然觉得这偌大的慈宁宫空得可怕。
她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的翡翠镯子,她当年进宫时并没有带几样首饰,这镯子便是其中之一。
是她未进宫前,萧旌送她的。
那时他说,“我见这翡翠色如春水,想着配簌簌的皓腕正合适。”
不知怎的,她竟又想起了他。
若是他在
若是他还在
记忆中那个总是站在她身后的身影渐渐清晰。
他总能在她最狼狈的时候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