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手啜饮过女人掌心的每一滴积水,愈发松软饱胀。比夜色更加晦暗的黑色形体,顺着白色瓷砖的缝隙,徐徐蔓延,生长。
被触手触碰耳垂的一瞬间,女人发出压抑的呜咽。祂祂喜欢她胸腔深处的震颤。
触手于是绕着女人的耳垂打转,将它吞入腕足顶端的凹陷。
那一团小小的,柔软的,棉花糖一般的甜美血肉,像操纵女人气息的旋钮,多用一分力气,就能换来她在怀中抗议地颤抖。
在遇到祂祂之前,刑警女士一定未曾发现,她也会有如此孱弱的缺点。
她们的舌尖,也像触手交缠在一起。郑心妍也许没有想回应的意思,偏偏越想推开祂,越是失去防守,被敌人攻城略地。
咕吱。咕吱。
花洒已经关紧,但亲吻依旧溢出暧昧的声音,像粘稠的水。
大雨敲打着狭窄的玻璃窗。
窗外的水,窗里的水,一样潮湿。
祂在亲吻中深陷下去。
银河仍在流浪。夕阳是焚烧经卷的烈焰。
从盐湖的倒影里,祂看见所有藏在云朵中的秘密。
茫茫茫茫的雨,下在曼谷,也下在漠河和巴黎。城市坠入汪洋,行人游荡,如同岛屿。
而时间……时间是一艘硕大无比的航船,从不回头,亦从不落地。
滋滋。
有什么奇怪的响声混了进来,打断了祂的沉溺。真讨厌。
滋滋滋。
是女人的手机,在洗手池的陶瓷台面上震动。
祂祂隐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噢,手机。
该死的手机。地球上所有的手机,都应该被沉入马里亚纳海沟的斐查兹海渊。人类应该和人类失去联系,尤其是在下班以后。
祂祂每一根触手都抱紧刑警女士,竭力阻拦,不让她靠近那个坏东西。
可恨的是,她们离洗手池实在太近了。
“放开我!”
郑心妍不惜压上整个人的体重,朝手机扑过去,带着祂祂一起失去重心。
在她们摔倒在地板上的前一秒(触手在女人身下铺成软垫),刑警女士摸到手机,按下了免提键。
“shay,恐怕你得回来一趟。”阿南说。“苏妮莎颂詹自杀了。”
不!!
祂祂发出来自地狱的咆哮。
一小时后,郑心妍回到了看守所。
该死的苏妮莎颂詹(已经死了版),将囚服编成绳子,把自己的脖子吊在了囚室的门把手上。
她在墙壁上,用自己的血,再次复刻了那行字迹。
“当奇卡戴上九颗头颅编成的花环,所有罪恶都将得到审判,正义终会彻底降临。”
郑心妍看了看那行血字,又看了看苏妮莎颂詹的尸体。
死去的女人靠墙而坐,像一朵被太阳晒蔫的百合花。
郑心妍意识到一个已经不再重要的伏笔。
苏妮莎颂詹说过,奇卡想要九颗头颅,但那份等待屠杀的名单上,只有八个名字。
苏妮莎颂詹,其实从一开始就决心赴死。
早在她在“深渊”向调查此案的郑心妍搭讪时,不,早在她写下杀人名单的那一刻——她就已经设计好这一刻的谢幕。
即使成功收集了八颗脑袋,苏妮莎颂詹也会成为第九个死者。她只是没有料到,郑心妍调查的进展,会如此之快。
苏妮莎颂詹的自杀没有任何疑点,也不需要再进行进一步的侦查。
署长亲自下达命令,让重案组赶紧回家休息,别让这件小事耽误了宝贵的周末。
电话中的秃子,听起来大大松了口气。他和苏妮莎颂詹私交甚密,好在现在苏妮莎颂詹再也无法开口,讲述关于他的任何事迹。
郑心妍回到公寓,抱着屏幕碎掉一角的笔记本电脑,花掉整个前半夜,搜索关于奇卡的信息。她依旧一无所获。
祂祂一直蹲在公寓的墙角生闷气。
祂明明已经解开了一切谜团,抓到了所有凶手,群星也不能想到,最后凶手会自杀身亡。
……有人死掉,祂和郑心妍的契约就真的失效了。
坏。很坏。坏透了。坏得六月飞霜七窍生烟惊天动地神号鬼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