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真是谢谢你了!”青萝实在忍不住笑了。
陈娃儿年逾而立,考了半辈子功名才中个秀才,跑了两任妻子,还养着跟她一般大的儿子。
嫁过去喊儿子叫哥吗?
青萝嫌弃地翻白眼,真不把她当外人啊。
陈阿爹挤眉弄眼,满脸皱纹跟树皮一样,他自认为这么好的家,嫁过来乃是他这辈子的福气。
他见青萝面无表情,势在必得地说道:“你要是答应,今儿就让俺娃儿去尼姑庵求娶。”
“使不得,使不得,我不想喊陈娃儿叫爹。”青萝听到他这样说,后退半步,夸张地连连摆手。
“你什么意思!”陈阿爹听她说完,慈眉善目抛之脑后,立马变了一副脸色,鼻孔朝天对着她。
“我的意思是,你这样的好儿子还是留给别人吧,我可消受不起呀。”青萝一把就把他推开,不费吹灰之力,但她没有用特别大力,怕把这个一把老骨头摔断骨折。
这种人就是没有自知之明!
哪怕被人一巴掌打醒,也不会彻底醒悟,他们还会觉得他们偏有道理,她见过多的了,越穷的人越是这样,但她不认为富人就没有这种孬种,世界存在偏差,坏人是随机的。
“你还当你是金枝玉叶呢,不过是沾了尼姑庵的晦气!京城达官都十多年没接你回去了,你以为,你还能攀高枝?可笑!”
他语气恶劣,将青萝贬得一无是处。
青萝勉强地笑了笑,他说的也是实话,她原本是京城千金,这是事实,但她如今成了尼姑庵的人,也是事实。
她出生的时候着实不吉利,侯府夫人和皇后一同接生,皇后的孩子早夭,而她却安稳落下,更发生了异事——尼姑庵百花凋谢,实乃不祥之兆。
世人皆说她是妖孽,夺了皇后孩子的命,像这么荒唐的事情,却被盲目的信从。这事一传十,十传百,全京城的人都当了真。
本来,就算发生了这等奇事,她只是暗地养着,侯府还是养得起一张嘴,日子也能锦食无忧。可路过的和尚主动上门,为候爷卜了一卦。
且断言侯府灾星降世,若灾星不离,侯府必然衰落。
真是可笑,偌大一个侯府竟然被系在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身上。
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对劲吗?
青萝觉得当年的事情,恐怕还有隐情,只是,她又不承认她是侯府的人,也没必要再去申什么冤。
后来的事,就是侯爷本就因为京城谣言而苦恼,直接听信于和尚,在她还没满月就被送到了尼姑庵。
平时镇里的人都对她唯恐不及,唯有去世的奶娘和庵堂的婶婶们,还有她已经多年不归,疑似死亡的师傅,她们这些人才是真正的对她真心好。
“我都是灾星了,老匹夫,你就不怕把我娶回去,将灾祸也带进了你家里。”青萝笑着恐吓他,那一份笑意里带着冰冷的寒意,将他吓得连连后退。
“你看不上俺家娃儿,我还看不上你呢。你不谈婚嫁,我看你到时候怎么赋税!你会后悔的,不嫁给俺家娃儿,你还能嫁给谁?!”他梗着脖子继续的叫唤。
他喘了粗气,背着手踉跄回屋,门重重一声合上,墙根的野鸡吓得窜进菜园子里,发出吱啊吱啊的声音,那背影还带着一丝落荒而逃的味道。
青萝抬了抬身后的竹筐,小声地嘟囔着:“……那要是你,我更看不上,老树皮扒桩,没脸没皮的……”
她早有思量赋税这事,她确实败在了这世上的规规矩矩,尤其这规矩还是特意针对女人的。
大庆女子有一铁律,凡是年过十五须得成亲。官府立有《婚嫁律》:凡女子年逾及笄,必当缔姻。若逾及十八岁犹未嫁者,须纳丁税三倍,此税重于田赋。
官家设的税率很高,不是普通人家能承受的,她算过了她的年收,这辈子都很难负担得起——可是,若是遇到了像陈娃儿一样的夫君,这辈子不就毁了吗?
比起比翼双飞,倒不如孤影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