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佘引章才后知后觉自己忘记了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林瑜的画到了。
那幅林瑜在大学时画的,参展了三个月的作品。
佘引章引导工人把画方方正正地摆在客厅,在签收栏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顶着“陌生网友”这个名头和林瑜聊天时,林瑜透露了一点儿她对这幅画的可惜:
这幅画的风格是她前所未有过的尝试,而参赛作品,她作为选手参赛的那一刻就再也拿不回了。林瑜试过复刻她的作品,但她其实做不到。
要么忘记了几年前下笔时的灵光一现,要么总控制不住地多在画上加上几笔。总归画出来也不像样子。
佘引章试着安慰过林瑜,作品的使命就是被看见。留在展览上,无论如何也是留在了一个更高的平台。
但她们都清楚,每年挤进来的天才一批接着一批,优秀的作品更是数不胜数。更何况往期的作品只有在一个小厅里短暂露脸两天的机会,剩下的时间,便都被锁在一个小房间里。
按道理来说,林瑜的作品确实与她无缘了。
但好在,佘引章的父亲很有钱,很有钱很有钱,还有权。在她父亲的光环下,这点儿无足轻重的规则完全可以忽略不看。
前些日子,她带着自己公司一整年的财报回了趟家。
财报上的收益数字很漂亮,她的请求也在父亲那里得到了慷慨的回响。
他当即拨通了一个电话,简短的几句寒暄后,显示着通话中的手机落到了佘引章的手上。
听见对面那头抽出纸笔记录信息的沙沙声,佘引章居然发觉自己有些紧张。
林瑜和我是朋友,她听见自己说。
这句话其实没必要,说出来反倒显得欲盖弥彰,好像有多么心虚似的。
但佘引章说出这句话给自己听时,她确实有股揉揉鼻子的冲动。
不过好在,结果是好的,佘引章心想。
佘引章找到裁纸刀,划开了层层包裹的牛皮纸,隔着密封作品的玻璃,画布上梦幻鲜艳的色彩一下子撞进佘引章的视线里。
右下角熟悉的落款笔迹像在冲她挥手致敬。
阳光透过高层的云雾,折射在薄薄的玻璃上,凝集出的光线明媚而刺眼,扎得佘引章眼眶有些疼。
佘引章小心地把这幅画挪到了客厅里阳光最足的地方,像是第一次和它相见一样,定定地欣赏了好一会儿。
却比第一次隔着人群遥遥相望要来的亲近。
她的手慢慢抚上它的边框,感受着手心传来的冰凉。
确实是老朋友了,不是吗?
至少,和你是。
佘引章看着这幅画,双唇嗫嚅道……
刘淑华很擅长做面食,今天元宵节,她花一上午做了两屉元宵,一屉是花生馅儿的,一屉是芝麻馅儿的。
林瑜不大爱吃汤圆,确有点儿想元宵的味道了。
这样的话刚一出口,罗倍兰便拉着林瑜去了自己家里。
刘淑华和罗湖生很热情,当即就给她们煮了两碗汤圆,两人一人捧着一个碗,挨在一起,靠在火炉边坐着。
“南方人没吃过元宵吧?”罗湖生不确定林瑜喜不喜欢这个味道,问。
林瑜嘴里刚塞进去半个元宵,正被烫得说不出话,罗倍兰便替她回答了这个问题。
“林瑜去过北京,她吃过,而且人家今天就为了这口来的。”
北京……
说着说着,罗倍兰又咂摸出点儿不对味儿来。
佘引章!
对,就是这里不对劲。
那林瑜第一次吃元宵,也是她带着的呗!
想着,罗倍兰有点不高兴了,愤愤地捞起一只元宵,塞进嘴里,一口咬下去。
“嗷——”
其余三个人纷纷扭头看向正哇哇乱叫的罗倍兰。
元宵里面儿的馅儿还是滚烫的,炸的罗倍兰一下跳起来,眼泪汪汪地去找水。
“多大个人了吃东西还不会吃,毛毛躁躁的……真是。”
罗湖生咕哝着,给罗倍兰倒了杯凉水。
缓了好一会儿,罗倍兰才挨着林瑜,重新坐下,吃起了剩下的半碗汤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