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用他的方式,耐心地,不容置疑地履行着“我不会放弃”的承诺。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不再急于追击,而是布下温和的陷阱,悄然收紧着包围圈,等待着猎物逐渐习惯他的存在,产生依赖。
冉冉感到一种深深的疲惫。
她开始下意识地规避他常出现的路线和时间,去更偏僻的教学楼上自习,绕远路去更小的食堂吃饭,甚至跟社长商量了退出书画社。
她只能尽量忽略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全部投入到学习中去。然而,那道影子却总能见缝插针地渗入她的生活。
冉冉越来越觉得时序说的太对了。
她自认是万千京北学子中最平凡普通的一位,没有什么魅力,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可能让一个如此优秀受欢迎的学长,放下身段这样耐心地,以朋友的身份相处。
肯定是有别的目的。
至于他究竟怀有怎样的目的,她目前还不得而知。
……
与此同时,在城市的另一边。
时序正倚靠着窗台,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自从那张照片出现之后,江昊远这个名字,就成了扎在他心头的一根刺,不安感像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大。
时序试图从冉冉偶尔的只言片语中捕捉信息,但她似乎总是在回避相关话题,似乎正承受着某种压力,却又倔强地不肯透露半分。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等待意味着给予对方更多时间和机会。而他无法忍受这种眼睁睁看着对方陷入危险,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时序的课业排表很满,金融系的作业很多,无法时时刻刻在冉冉身边守护着。
经过反复斟酌,最终,他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人的号码。
一个他几乎从不主动联系,却在此刻是唯一能理解这份危机感,并有能力做点什么的人。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那边背景音极其安静,隐约能听到纸张翻动的声音,显然对方还在工作。
“时序?”江承的声音传来,低沉平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询问意味。他对于时序突然的来电,有些意外。
“是我……”时序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干发紧,声音都带着点哑,“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电话那头的江承似乎察觉到了他语气里的异常,纸张翻动的声音停下了。
“嗯,你说。”江承的声音里多了几分严肃。
时序组织着语言,试图冷静客观地陈述,但担忧和愤怒还是让他的语速不由自主地加快,带着压抑不住的急迫:“是关于冉冉……她在学校,可能遇到点麻烦。”
时序选择了一个相对保守的开场,但紧绷的声线已然泄露了事态的严肃性质。
“麻烦?”江承的声音瞬间沉了下去,那股工作状态下的疏离感立刻被一种严肃所取代,“什么麻烦?她怎么了?”
“不是她本身出了什么事。”时序连忙解释,“是……是一个人。有一个人出现在了冉冉身边,这个人身份很特殊。”
时序深深吸了一口气,无比清晰的说:“这个人,是你继母的儿子,江昊远。”
“江昊远”这三个字讲完的瞬间,电话那头陷入了一种死寂般的沉默。时序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几
秒钟后,江承的声音再次响起,温度骤降:“他怎么了?说清楚。”那是一种极度克制下,即将爆发的前兆。
时序不再犹豫,语速更快地将情况倒出:“他在京北大学!和冉冉同校!而且他现在就在冉冉身边,无处不在!迎新的时候就是他接的冉冉,现在又是同社团,天天偶遇,用学长的名义围着她转!”
“冉冉觉得别扭,但又找不到理由彻底推开他,他那套做得太天衣无缝了!我见过他,我知道他是谁!他突然出现在冉冉身边,绝对没安好心!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我很不放心,非常不放心!”
他一股脑儿说完,胸口因为激动而微微起伏,等待着那边的回应。
电话那头,是更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时序几乎能透过这沉默,感受到千里之外,电话那头的低气压。
良久,久到时序以为信号中断了,江承的声音才再次传来。
那声音已经听不出丝毫情绪,平静得可怕:“好,我知道了。”
江承的回答简洁到了极致,没有多余的疑问,没有情绪的宣泄,只有这五个字。
“你怎么了?还好吗?”时序不确定地叫了一声。
“没事。”江承的声音依旧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这件事,你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包括冉冉。暂时,什么都不要做,像往常一样和她联系。”
“可是……”
“交给我。”江承打断他,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决断,“我会处理。”
“好。”时序相信他。
说完,电话便被挂断了,只剩下急促的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