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稽口味清淡,小厨房熬的鸡汤总是不太合他的口味,姜姝在小厨房忙活了一个时辰,熬了一盅清香鲜美的鸡汤。
她端着鸡汤往正房走,盛鸡汤的碗胎薄如纸,烫得姜姝手心发红。
姜姝把瓷碗从左手换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到左手,来回挪换,减轻烫意。
快到走到廊下的时候,瞥见房门被人打开,雍王满面怒容地走了出来,雍王瞥了一眼姜姝通红的掌心,一言不发从她手中接过瓷碗。
他单手托着鸡汤进入屋内,把鸡汤稳稳地放到八仙桌上,也不顾忌杨照月的脸面,依旧是那副怒容,黑着脸,踏出房门。
杨照月对雍王这副样子早就见怪不怪,她也不计较,温声对姜姝道:“雪霁在书房处理政务,你先歇一歇罢!”
姜姝说了一声“是”,垂手站在杨照月身边,身子绷得紧紧的,眼眸低垂,十分拘束。
杨照月轻笑一声,指了指一旁的软榻,温声道:“你坐到哪儿!”
姜姝又说了一声“是”,依言坐到软榻上,脊背挺直,从上到下都显露着不自在。
杨照月有些无奈,问道:“你可曾听说过我和雪霁的流言?可是因着这事,一直忌惮我?”
姜姝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她知道杨照月和陆长稽订过亲,旁的便不清楚了。
她是陆长稽的弟媳,有些话,旁人会私底下议论,却不会当着陆长稽的至亲说。
杨照月吃了一颗荔枝,淡声道:“旁人都道我和雪霁有私情,雪霁是因着和我的私情,才一心拥护润儿。”
杨照月串荔枝的竹签放到八仙桌上,双眸凝着姜姝,一字一顿问道:“夫人觉得这些流言可信吗?”
姜姝道不可信:“娘娘若真的和大伯有首尾,便该避嫌,哪里会光明正大居于一室。”
她仿佛说到了杨照月的心坎上,杨照月抿唇笑了笑,朗声道:“世人就是这样,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雪霁是什么样的人,他才高八斗,心高气傲,又如何会愿意偷偷摸摸当我的入幕之宾。”
“他拥护的不是我,而是正统,润儿是先帝亲封的太子,合该受万民敬仰,坐拥天下。
雪霁是天子的拥趸,但旁人心思狭隘,只记得我们曾订过亲,便将他的大义污化了。”
自踏进凤藻宫,姜姝便笃定陆长稽和杨照月没有私情,有过肌肤之亲的男女,即便有心避嫌,于细微处却是亲昵的。
只要有心观察,总能窥出一二。
陆长稽和杨照月表面亲近,实则十分有分寸。
姜姝看向杨照月,温声道:“娘娘犹如皓月,大伯凛然如松,我从来都没有疑心过娘娘和大伯有私情。”
“我出身微末,莫说面对娘娘,便是和侯夫人同处一室时,都战战兢兢、不得畅意。”
杨照月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姜姝审慎惯了,她摸不清杨照月的脾性,唯恐一个不察惹得杨照月生气,这才格外小心翼翼。
杨照月不知道姜姝说的到底是不是真心话,不过,即便姜姝说谎,她也不介意。
她的后半生是出不了这皇宫了,雪霁的人生还是无数种可能。
杨照月对姜姝道:“待把卢党清理干净,哀家就给你和雪霁赐婚。”
姜姝瞪大眼睛,她是什么身份,陆长稽又是什么身份,二人怎么能、怎么能光明正大的成亲?
杨照月洞若观火,低声对姜姝道:“人要为自己活着,最不需要理会的,便是旁人的流言蜚语。
雪霁权势滔天,即便有人觉得大伯和弟媳成亲有悖1人1伦,也只敢私底下议论,难道还敢在你们面前胡言乱语不成?”
杨照月不过二十五岁,却已经把旁人的一生都经受过了,成亲、生子、守寡……
凤藻宫再热闹,夜间的被衾也是凉的,杨照月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没有及时行乐。
如果可以重来,她绝对不会因为一时之气,独守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