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姜温缓声说, 他好像又变成那个斯文儒雅的男人, 他沉默了片刻,问:“有时候我还挺羡慕林熄的, 你觉得呢?”
王承麟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提到林熄, 说:“也许吧,那个试验品,对林首席很好呢。”
姜温迟缓地说:
“我有时候想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如果除去利益我还剩什么。起初我想像你, 或者姜成一样, 让我爸妈认可我,但后来发现我并不需要这份可怜的认可, 我想要的只有利益,这才是真实的。我们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我们都是行尸走肉, 我们活着,不及死亡。”
他轻轻叹了口气,说:“甄富贵让我愿赌服输,他们都等着看我的笑话,我不会让他们这么做的。”
他问王承麟:“你会原谅我吗?”
王承麟犹豫着不知如何作答。
姜温似乎已经预见到这种结果,没再解释,像他们在一起度过的每一个夜晚那样,说:“晚安,承麟。”
“晚安,姜温。”
王承麟挂断了通讯。
第二天姜温被发现死在自己家中,经过检测判定注射剧毒化合物为自/杀,王承麟赶到的时候,只看到冰冷的尸体。
神州的法医们把唯一属于姜温的遗物交给王承麟,密封袋里装着一只订婚戒指,除此之外,姜温的所有财产都用来偿还债务。
王承麟为他操办了后事,姜松没来,王宛也没来,姜温死的静悄悄的,好像他们从来都没有这个儿子。
消息传到神州之外,已经是三天之后,一辆小悬浮舱停靠在南半球靠近极圈的地方,白怀坐在舱里取暖,温斯顿下海捞鱼制作天然燃料。
自从上次贺硝不受控制,发狂炸毁了一整个荒漠集市以后,他们就上了荒漠集市的黑名单。
哈曼达医生毫不留情地驱赶了他们,现在他们无处可去,只能开着悬浮舱在无人区流浪。
哈曼达医生说过低温有利于抑制贺硝的病情,所以他们来到这里。白怀坐在贺硝的床前,背对着他,给他念心经:
“莫生气,莫生气,你不生气,我不生气,你好我好大家好。”
“你从哪儿找到这些盗版精神疗愈课程的?”贺硝翻了个身,问。
“我自创的。”白怀大言不惭:“你睡醒了?”
“嗯,我帮温斯顿抓鱼去。”
贺硝翻身坐起来,擦了擦手臂上流出的脓水,白怀帮他把后背新长出来的肉瘤割掉,贺硝的痛感已经变得很迟钝,后背密密麻麻全是疤痕,白怀一边给他注射凝血剂,一边说:
“你别去了吧,谁知道冻出什么毛病来,别到时候脑子里也长瘤子。”
“管他的。”贺硝说:“早点死了才解脱。”
变异基因发挥作用的同时,贺硝的身体依旧在进化,没人知道这场拉锯战什么时候结束,死亡倒计时被大幅度拉长,濒死的状态就成为一种折磨。
不过死亡对于雇佣兵来说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时间一长,连悲春伤秋都省了,用贺硝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该干嘛干嘛吧,活着也行,死了就算了。
白怀应了一声:“那就剩我和温斯顿了。”
“那你们可以来找我和小叶。”贺硝开玩笑。
“婉拒。”白怀给他绑了个大蝴蝶结:“好了。”
他们目前的状态是在全球流浪,自封“第四区人”,偶尔躲避来自奥林匹克的追击,除此之外,日子过得甚至比之前还要悠闲,如果不是冻土不能种地,白怀已经开启农耕模式了。
“我要干嘛去来着?”贺硝问白怀。
“帮温斯顿抓鱼。”白怀提醒他。
“噢噢。”贺硝说:“抓完鱼我去找林熄。”
贺硝记忆已经变得混乱,随时在各个时间线之间跳跃,白怀已经习以为常,说:“林熄已经死了。”
贺硝张了张嘴,白怀已经知道他要问什么:“几年前。”
“怎……”
“我们杀了相柳,林熄就是相柳。”
白怀继续说,贺硝愣在原地,他又忘了自己要做什么了,“林熄”已经变成了一个刻板符号,“林熄”几乎变成他的生物本能。
其实有时候贺硝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认识林熄这个人,有关于林熄的一切都开始模糊,他打开日志,又满屏都写着林熄。
这个人一定对他来说很重要。
贺硝想,他唯一能找到有关林熄的线索,就是段储存在腕带里的视频,视频里是一个站在海边的男人,纤瘦的背影令他有种莫名的冲动。
镜头落到他的掌心,他看见自己的掌心上躺着一串小贝壳项链,在对方转身的前一刻,那时候的他做贼心虚,以为以后会有很多个这样的时刻,所以匆匆关闭了录像。
贺硝的认知又进入混乱的状态,直到温斯顿进来,打破他的自我怀疑。温斯顿把两条邦邦硬的死海鱼扔在白怀面前让他切,见到贺硝醒了,招呼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