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自从卫含芙死去后,他就代替卫含芙成了右卫,但是替道祖大人分忧的生杀予夺权力却并没有如他所盼望的那样转移到他的手上,现在被真正认定的刽子手只有卫道月一个人。尽管他拥有强烈的想为道祖分忧的心,但道祖似乎就是不打算把刽子手的身份和权力给他,哪怕是他自作主张杀了在道祖闭关后叛逃出天柱茧的大部分人,道祖也不生气,更没松口,这让他愈发对卫道月不爽起来,尤其是,卫道月似乎还知道道祖大人的过去,更知道关于这个被好好珍重着的盒子的过去。
只是一个盒子而已。
他不禁皱眉。
道祖大人有什么好瞒我的?不仅瞒我,连碰都不允许我碰,明明卫道月那厮都可以碰。
如果。
他把手放在了盒顶。
如果我毁掉这个,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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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客人!有客人!”
青遮从打坐中睁开了眼睛。
“你来了。”
“嗯。”卫含芙站在院子里,她今天穿了紫色覆纱的罗裙,阳光透过院墙角的树撒下来斑驳的光点,照得她整个人亮彩彩的,“外面热得要死,你这院子里倒是凉快。唔,还有青梅?这季节,不是青梅结果的季节吧?”
“既然知道了还问什么。”
“什么态度,对我可客气点,别忘了,你现在可是有求于我。”
“我只是让你帮我传递一个东西,算不上求,你不答应,我还有别的人选。”
“从你嘴里挖出句好话可真够难的。”卫含芙在桌边坐了下来,她抬头看了眼屋檐下挂着的鸟笼,“你还养了鸟?”
“打发时间。”
“你不嫌吵?”
“它不算吵。”
“是吗。”卫含芙的目光又望向了院子,“你现在好自在啊,三重封印锁原本是长老会想将你软禁在这里才专门设下的与外界隔离开的屏障,结果反而被你利用,将这儿变成你想下雨就下雨、想天晴就天晴的私人领地了。”
“不好吗?”青遮反问。
“很好,怎么不好。”卫含芙轻笑了一声,“渴了,有茶吗?”
“荼君。”青遮叩了叩桌子,“上茶。”
一尊无脸泥人手里端着托盘从里屋走了出来,卫含芙的目光立刻转移到了泥人身上。
“荼君?泥人傀儡?”她挑眉,“这就是你想给我看的好戏?”
“好看么?”
“好看,真是好看极了。”手里的茶是凉过的,很适合这个天气,卫含芙轻抿了一口,味淡微甜,倒是很合她的口,“就是少了主角,这出好戏不完整。”
“所以才要请你帮忙。”青遮伸手,“东西呢?”
“放心,拿来了。”卫含芙手一翻转,一枚玲珑剔透、做工精巧的盒子出现在了她手里。
“多谢阿姐。”
“你啊,也只有这种时候嘴才会甜一点。”茶杯见了底,一旁的泥人很有眼力见,立刻提着壶给她续上,“本来我还想着,你能有什么本事让长老会里的人帮你拿东西,谁知道和我碰面的居然是柳丹臣,他可是极其忠心的,你是怎么做到的?”
“因为人都是依仗欲望而活的,尤其是像柳丹臣这样的人。”青遮接过盒子,左右转着看了看,“他的欲望就是忠诚,一旦忠诚的权力被剥夺,就会心生恐慌,这时候潜进他的内心就比较容易了。”
“蛇瞳眼,青灵彩,磷罗绸。”卫含芙盯着手里的茶,那一小片茶叶随着水流冲刷,飘飘悠悠地沉到了杯底,“真是可怕。”
“怎么,阿姐以前也被这么控制过?”看完了盒子,青遮将其放在桌上,轻轻掀开了盒盖,叮,叮,熟悉的乐曲声缓缓流出,卷进庭院的风里,飘远,散开。
“那倒没有。”卫含芙似乎笑了一下,“我内心还算坚韧。”
“这我倒很赞同。”否则也不会连自己的命都算计上,就只是为了脱离苦海、获得自由了。
“我现在很好奇一件事情,不知道阿姐能否为我解惑?”
“哟,这么客气?”卫含芙似笑非笑看他,“想问什么?”
“值得吗?后悔吗?”
乐曲一下子舒缓下来,咿咿呀呀缠绵进风中,撩过树,撩过花,最终撩动了卫含芙的发丝,青丝随风飘起来,又随风沉下去,一如她此刻的心。
“这个问题,你想问的,真的是我吗?”
悲伤的曲子轻缓磨人,像把许久未出鞘的钝的刀,一下一下拉着人身上的肉,痛得人不禁打颤。
没有人能忍受住这样的痛楚,青遮也是,他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青筋都冒了出来,良久,他才轻声说,嗯,是问你。
“好,那么,我的答案是——”
卫含芙勾了下被风吹起来的头发。
“值得。不后悔。”
“为何值得?为何不后悔?”
卫含芙转头,深深地看他。
“青遮,别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