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珏目送她甩上门,转过头看向大鹦鹉,嗓音仍旧是孩童的稚嫩,以及独有的缓慢,慢吞吞地道:“你看,没人帮你了。”
大鹦鹉“嘎”了一嗓子,直接翘脚闭眼厥了过去。
伊珏把这没出息的鹦哥往桌上一丢,拍完手又指指白玉山:“你才是她祖宗。”
做什么都要我来管。
白玉山说:“你才是她倚仗的‘势’。”
鸟是他送的,人是他帮着从宫里弄出来的,就算不便盯着长平的屋子,院外街巷也本该是他上心注意的地方,不论情还是理,都是伊珏自己没思虑周到造成的结果。
因而这责任白玉山才不该背。
但是小妖精肯同他论理么?
小妖精盯了他片刻,慢吞吞地收回手,拉长了音:“山兄——”
他没啥表情的脸,没啥表情地看着白玉山,一字一句,语速放的更慢了:
“我劝你再想想,该怎么同我说。”
“嗯——”白玉山沉吟着,也学着他的语速慢慢地答:
“是我思虑不周,应该早早提醒你。”
伊珏仍旧直勾勾地盯着他,白玉山顿了片刻,继续补答案:
“你还是个孩子,这些小事本该就是我来。”
伊珏终于点头,“你自己说的,记住了?”
白玉山记住了。
第六十五章
离京的日子定在八月上旬,空气不再潮闷,阳光灼烈也无妨,长平说那个时候坐在马车里,也会有风穿进来。
再晚虽然还能更凉爽,但曲水离宫那边也到了启程归京的时候,万一撞上,脱身会更繁琐。
具体会怎么繁琐她没说,但时间可以融淡所有恼怒,在彻底气消之前,不见面是个明智的决定。
她实在是个有趣的小姑娘,赌坊里被骗了银子也是她不知小小骰子里有那么多机巧学问,待白玉山给她抓了一把骰子,亲手教她摇出想要的点数后,她就明白自己丢了人。
伊珏被她扯了出去,唯一的任务便是蹲在赌坊街堵人,起码等她回来时,要做到一个人都没跑出去。
深山里长大的石头精一听,眼睛刷地亮起来,他来人间尚短,自认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眼瞅着小玩伴一脸冷笑地要折腾大事,立刻表示没问题,他说:“我也可以帮你打人。”
长平斜了眼矮墩墩的小妖精,领了这份心意,然而拒绝了幼童殴打成人的提议。
接着她伸手招来大鹦哥架在肩头,骑上马敲开几扇高宅大院的门,很快跟在她身后的人群就逐渐增多。
手持棍棒的家丁小厮,佩刀持枪的护院,还有同样骑着马衣着华贵的小公子,更有学着长平做男子打扮的深阁贵女,她们有些马术不好,便让自家兄弟带着共乘一骑。
在这个立秋的晚上,人群点着火把汇聚起来,从她拍开第一扇门,也不过用了一刻钟。
出发前最后一点时间,长平坐在马上,牵着马缰转身,橘红的火光在她眼底跳跃不休,说道:“不伤人性命,不断人手脚,别的随意。”
小郎君和女郎异口同声的应下来,他们长辈都在曲水离宫伴驾,至多带走个长子长孙,京里留下的就是他们这群半大不大的顽主,没有大人镇着,这段时间像撒了缰的疯狗,已经攒了花式家法等着大人回来一起被收拾。
反正都要领罚,不如玩的更大些——再说谁也玩不过长公主,人家都离宫出走了。
大鹦鹉振翅飞起,长平夹紧马腹随后,赌坊所在的街巷比白日还要喧嚣,守着街口的伊珏迎着火光摆手示意,他看了眼长平身后的人流,只说:“一个人都没跑。”有想要进去报信的,这会也在街上玩着鬼打墙。
人多眼杂,他便没再多说。
长平冲后面招了招手,各家的管事便领着自己的人群涌了进去。
头一家赌坊的话事人是位老翁,一看这情景,立刻着人抬了一箱银子并一匣银票,连那天做庄使诈的人也被堵着嘴绑了上来。
有机灵家丁举着火把朝那人脸前凑了凑,长平定睛在那张变形的脸上看了好一会,才认出这位讹她银子的庄家,她一点头,这位前庄家就被两个护院揪着后颈拖到一旁。
老翁年纪很大了,杵着拐杖哆嗦,始终低着头。但无碍事办的妥帖,话也说的漂亮,长平令人收了这份心意,微笑了一下:“老人家,您可得活的久些。”
跟在后面的小郎君们闻言嘻嘻哈哈:“可不是,清醒人不多,活长点才能保儿孙不败家业。”
一道细细的女声传来,打趣道:“你是在说自己个嘛?”
长平也跟着他们笑起来,一时间街巷里传来快活的笑声。
笑完还有正事,长平随着大鹦鹉来赌坊耍钱时什么都不懂,同逛街般在各家赌坊里窜来窜去,真正上手玩的只有三家,头一家还算客气,先让她赢了三百两,紧接着一口气削了她八百多两,待进了最后两家,一家输了一千多两,另一家进去后再出来,荷包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