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自言,因有此蛊,疗伤速于常人,长时助他。”
花雨石便低头去看昏睡中的南荣枭。“原来到了此刻,你也未诉与她们……”
蓝衣的人直觉有异,声静寒:“诉与何事?”
彩衣垂绦之人便回头看她,笑着问:“苏婉师侄觉得,你这师弟会眼看着你们师父死么?”
蓝苏婉下意识地摇头。
心中本能道:不会。
花雨石更笑:“如此你应能想到,他体内之蛊是什么了?”
蓝苏婉下时便反应了过来:“是、用来救师父的?!”
花雨石似有意似无意,搓磨了下榻上之人已断的左手小指指根。“所以,你也应知他当初因何叛出归云谷入我乌云宗了?”
目微瞠,蓝苏婉怔了声:“也是,为了救师父。”
心下蓦然想起了自己那日去到乌云宗,拿师父安危之言相激,重重打在云萧脸上的一耳光。
眼眶不觉红了。“他为师父,竟做到这一步。”
花雨石亦凝神看着榻上的人。
你断指离宗后,我复又仔细研读了蛊老手扎中所记,加之师兄传予我信中所书……才终于明白了你离宗前留予我之言:世上本无令人长生之不死蛊,唯有以命易命之换命蛊。
如你所言。此蛊的确是,非死志之人不能成。
花雨石慢慢道:“他体内所育奇玄药蛊,实则乃蛊医之道传闻中的奇毒至药之蛊——不死蛊。”
“不死蛊……?”蓝苏婉震目喃声。
“‘血元继阴阳,阴阳转生死。’炼制此蛊,要经三阶,初阶为血元蛊,须忍万蛊噬身最后让血元蛊于颈后爬出;二阶为阴阳蛊,‘愈体疗毒奇效,日寒夜暖噬心’,最初育蛊之人情绪起落蛊难适应,会使人蛊皆痛不欲生,每噬心之痛须待臂上蛊相脉纹生成,方能止;最后一阶便是不死蛊。传闻中,可生死人肉白骨、具不老不死之能的……不死蛊。”
蓝苏婉听得呆驻于原地。
心上流转过他将蛊养过一阶又一阶所需受的苦……几乎控制不住揪疼了。
问声已哑:“不死蛊……世上真有如此玄奇异蛊?”
“你不相信?”花雨石看着她便轻笑了一声,语声软媚道:“起初他也不相信~可是我告诉他,端木若华五脏俱衰,寒毒入腑,想要她活,世间唯有此蛊……于是他选择了相信。”
只因再无他法,于是为这一线希望,负天下骂名叛离出谷,跟着二师伯以身育蛊,又于师父危难时冒死来救,以命护师。
“师弟,你……”蓝苏婉想到他一路走来所受的,终心疼而拧,泪落难止。
“如今他体内阴阳蛊,即将转为不死蛊。蛊须沉睡以蓄力,所以才让育蛊之人亦陷入沉睡。”看着蓝苏婉面上疼郁震色,花雨石悠淡的声音亦慢慢转沉:“当他再度醒来时,便是阴阳蛊转向不死蛊之时。”
蓝衣人轻言问:“到那时……我师弟会如何?”
蛊虫前两阶已那样苦痛难忍,这最后一阶……蓝苏婉不愿去想,亦不敢去想。
“倒不会如前两阶那般经历不知时日的痛苦……”花雨石面色亦微微凝起,挑眉看着蓝苏婉。“他只能得片刻的清醒,此后阴阳蛊会钻入他的心脉,待蛊身完全钻入他的心脉后,便蜕变成了不死蛊。”
蓝苏婉眸光微微一散:“钻入……心脉……?”
彩衣垂绦之人笑了一下,才应声:“对~而你我要做的,就是在阴阳蛊蜕变成不死蛊之际,于他还未断气前,剖开他的心脉,将蛊取出,种入你师父体内。”
眼前微光一闪,蓝苏婉身形踉跄了一下,目惊瞠,面寒白。
声息抑在了喉底,撕扯着全身的气息。
彩衣之人目中亦微空。脑海中似乎又浮起了“然绝笔”字样的书信。
她自嘲一笑,而后道:“这也是我此来要做的事。”
——亦是我花雨石此生痴于他,执于他,所应他的最后一件事。
蓝苏婉有些控制不住地十指簌然。“所以不死蛊成,他……必死?”
“你想问他知不知道?”花雨石笑看于她:“你觉得他可能不知道吗?”
蓝苏婉立于原地。突然抖声而笑,笑罢,哽咽难止。“到今日,我竟似才识得了他……竟这般、竟这般……”
言之最后,无言可再言。
“他昏睡应已有六日了吧?再有三日,想必就会醒来。”花雨石左右手各抚了抚指上艳色的丹蒄,语声听来,稀松平常。“醒来之前,苏婉师侄记得将他和端木若华带到一处隐蔽无人、不会叫人打搅处。”
起身来,缓步行至了蓝苏婉身前,她侧目看着蓝衣之人悠悠道:“毕竟,剖心取蛊是很疼的~万一嘶叫声引来了人中途打断,取出之蛊三息内未及种入师妹体内,他以命所育之蛊,便有可能白白殒了~”
蓝苏婉看着榻上沉睡的那一人。
目中模糊地看不清……再多时,慢慢闭目,泪绝然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