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英时回想起之前的日日夜夜,用这些话来形容丝毫不假,“我不知道窦德偃具体对你姐姐做了什么……”
“我可以告诉你。”钟少韫面无表情,像是已经在仇恨里麻木,“他砍下了我姐姐的头颅,仅仅是因为有两个门客因为我姐姐起了争执,他不想伤和气。”
卢英时哑然,他也是啊,阿娘因为莫须有的过错就被连累得丢了性命,说到底达官贵人后宅的歌妓,真的是命如草芥。
“血债血偿,我理解你,可我拦你是因为你现在还没有报完仇全身而退的能力,你现在神不知鬼不觉杀了窦德偃,可你也逃不掉了,到时候数罪并罚,你肯定死罪难逃,查下来,卢彦则要被你连累,窦德偃是韩相的人,万一韩相说是卢彦则派刺客追杀,你觉得他有几条命?”
钟少韫不语。
“卢彦则能允许你待在卧房这么久,多多少少还是关心你的,你这么一走了之留下烂摊子,对自己不负责,对他也不负责。”卢英时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卢彦则,心想这钟少韫还真是有法子,能把卢彦则给骗过去。
“……你说得对。”钟少韫不情不愿承认,一旦提及卢彦则,他就变得理亏。
多年来卢彦则对他真没得说,尽管他知道,卢彦则不过是为了把他培养成太学里的喉舌,随时随地能带动学生闹事,左右舆论。
可他不在意。
他含情脉脉地看着卢彦则,他们距离很近,又那么远,能和卢彦则大大方方站在一起的估计也只有卢英时了。
“那你安心待着,要是想出去,我带你去十六叔那里,他那儿很好玩的,我还有朋友,你可以和我的朋友一起玩。以前我一直想走,离这儿远远的,后来才明白,不到时候不能强求。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卢英时伸开双臂,坦然自若。
当初若不是裴洄,他估计早被野狗吃了。
现在换他来帮钟少韫一把了,仇恨的滋味儿他太懂了,那是无数个抓心挠肝的日日夜夜,像是心被活生生剜去一块,永远无法复原,永远鲜血淋漓,剧痛无比。
“那你,怎么做到的?”
“等,借力打力,反正报仇的方式很多样,要不是走投无路,不要用最傻的方式。”卢英时道,“而且,你在他心里说不定还挺重要。”
钟少韫挑了挑眉,“你安慰得有些过了,他怎么可能觉得我很重要?”
反过来还差不多。
会有一种办法,能让他不远不近看着卢彦则,又能成功报仇么?
卢英时摇了摇头,“可能你自己都没意识到。卢彦则对谁都一样,唯独对你有些恶劣,因为他怕。”
“怕?”
“都说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可卢彦则……不一定真如此句所言。”卢英时说完这句话转身就离开了,“你不要自作聪明哦,我会看着你的,至于报仇,我尽量帮你找到一个借力打力不脏自己手的法子。“
说罢,木门砰地一声关上,将通往外面世界的唯一门子重重合上。
【作者有话要说】
旁友跟我说,钟少韫很像猫猫。
所以以后就叫他钟猫猫吧,卢哥,爱人如养猫啊……
阿时:我承担了一切。
这个家没有阿时高低得散!
所以卢哥算是被猫猫强吻了哈哈哈哈哈……
第37章 火灾
渭南佛寺里有一座木佛塔, 下面有寺院以前的高僧火化后的舍利,周围种了一圈牡丹,不过这时节牡丹早就谢了, 唯有几棵柏树还算得上是长青。
温兰殊甩开萧遥后,绕来绕去,想着还是一个人静静的好, 就绕了回来, 穿过钟楼鼓楼和碑林, 来到最后面的佛塔。
僧人们在前院忙着, 所以佛塔前也没什么人,郁郁葱葱的林木斜倚而出,清风吹过引起一阵窸窸窣窣。今儿还是中元节,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有什么鬼魂。温兰殊想登高望远, 就顺着小门进去。
佛塔能够攀登,就是甬道有些狭窄,有可能多年没人上来,窗台上灰尘遍布, 窗台外的风铃锵然响了数声,蜡烛燃尽, 烛泪堆叠, 灯芯发黑, 温兰殊气恼地扔到一边, 这乌漆嘛黑的, 登什么登啊。
可是来都来了。
温兰殊只好两眼一抹黑, 先是抬起脚, 大概揣测每阶层有多高, 用脚尖撞击, 发出笃笃的声音,探好了就瞅准机会踩。木头做的台阶,一旦踩下去就会吱吱响,比大理石的台阶更柔软。
他手撑两边的墙壁,好在夜色够亮,透过窗户照进来,一步一步往上的途中并没有太劳累,屈曲盘旋,终于越来越接近终点。
终于,温兰殊从洞口爬出,瞬间整个人都通畅了。塔顶有一个相对较大的平台,四周用红栏杆围着,远处是纤云皓月,长空一轮格外明亮;近处则是虫鸣声此起彼伏的山林,深呼吸一口山间的空气,天朗气清,惠风和畅,遥望层城,心旷神怡。
士大夫有登高的传统,温兰殊也不例外。他在重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