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世界亲和时,他们又会无意间,亮出一把玩具小刀。他们眼中稀松平常的事,在尺绫身上,却堪比生死大事。
自从昨日从游乐园回来,定完机票后,他就再没回过成员们的一条信息。
他们始终是不知道,到底是文州的玩笑太过分,还是十九岁生日派对太逾越。
大概只有容姚知道真正原因,可尺绫不愿面对他。他知道终会有一天,容姚也会在某一瞬间,不经意地提醒他两人的区别。他们早晚分道扬镳。
“你想太多了。”尺言揉他的头发。
尺绫没有多想,这是真实存在的。他们之间有一条不可跨越的鸿沟。
他没有想象中那么矫情。在茫然之际,总有一种错觉,他们站在一起。然而事实上,在某一时刻某一秒钟,他会突然清醒,陷入黑暗之中,他独自站立着,遥望所有幻想陪伴在身边的人。
他们都不会与自己长久。尺绫意识到。
他很早,就意识到这一点,但他被自己蒙蔽,长久生活在安稳中,总让人放松警惕。
那枪口,像一根针,在一瞬间刺破他惘然的幻想,刺破一年半载以来的温和。
他与其他人忽地之间拉出距离,寒意刺骨,让他深深感受到刻在骨子里的孤独。
他知道那美好的氛围仍旧会在,他可以选择沉浸,但他回不去了。
尺言的手指,从捋头发,摸上他的额头。尺绫感觉温和触碰到额顶,他被掰起头来。
“也没发烧。”
尺言看着他,温声。
他哥抿一口啤酒,松开手,从沙发扶手上站起来。
“你来书房。给你看点东西。”
他哥先行迈步,走几米进书房。尺绫有些懵,他哥什么时候有书房了。
书房是一个小房间改的,窗户很小,一张书桌和椅子就占据半个房间。墙上贴着一个衣柜。
尺绫看到书桌上有些凌乱的纸张,以及两支笔。他哥坐到书桌前,转身打开衣柜,从里面掏出又一叠文书。满满当当,有一只手厚。
衣柜没有被填满,但这类文书,却是铺了几层。
“你坐这。”
尺绫被摁在椅子上,面对着书桌。
“批了这几份。”
尺绫面前多出几份文书。
他拿起一支笔,抬抬头,他哥不像是醉了,叉一边腰,一只手摁在书桌上,从高往下俯视他。
“写吧。”他哥说。
尺绫低头,夹着笔,翻看文书。
这些都是族内事务,还有很多n市相关决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处处都是要花钱花心思的地方。
他起初有一点生疏,大概是几分钟过后,才熟悉流程。看完三份下来,已经过去十分钟了。
“批奏折开心吗。”尺言笑问。
尺绫没回答。
他哥拉开另一边柜门,指着一叠纯手写的账本,“你有空把这也对了,你的强项。”
“本来想等高考完再和你说,不过现在都差不多。没关系,迟早都是你的。”
尺绫看见他哥拿出来的一叠文书中,飘出来一张,落到书桌上,上面写的东西尤为敏感。
这几年来,一直都是尺言和司徒辅处理这些公务,没怎么让尺绫接触。现在尺绫够年龄了,尺言终于松手,将这些尽数归还他。
可能是现在,可能是几个月后,尺绫终要奔波于这些文书之中,所谓星途只是遮掩物。
尺言喝一口小酒,看他,评价道:“还是太闲了。”
第一次直观面对他哥口中的忙碌,尺绫承认他哥的观点。与这些比起来,所谓工作上的忙,不值一提。
面对的压力,要大一百倍。压根没闲情雅致去想迷茫、人际关系。
他未来要肩负的,是生存,是权力。
尺绫与唱歌跳舞的大明星不一样,他不是要讨好粉丝,不是要创作好作品。人家是生活,他不一样,他是苟活。
他有自己的使命。
尺言坐在桌子一角,捧着酒罐,缓声说道:“我不说你也懂。”
尺绫面对书桌。
“你在镜头前的一举一动,不单单观众会看。”他哥声音低下来,有点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