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他才发现,玉姜的手臂上多了好些伤痕,如同被烫伤的。
出翁道:“不应该啊。这几年你都与它相安无事,灵泉水压制之法也一向有效,怎么近来不行了?”
“不知道。”
玉姜面色惨白,坐在树下休息。
这等痛楚,并非头一遭,最初流光玉选择了她,化进她的身体之时,痛楚比现在尤甚。时至今日,她还是忘不掉那时的感受。
眼前的一切发白,雾蒙蒙的,什么都瞧不清楚。她的意识逐渐散去。
半梦半醒间,她好像看到了浮月山,师父在林间烹茶。师妹像是献宝一般神神秘秘地取出一枝花,笑起来眉眼微弯:“师姐,这花好漂亮,我替你别在衣襟上吧!”
穿着鹅黄襦裙的小姑娘将剑丢在一边,碎步跑到她身边来,故意喊累躺下,枕着她的膝,声音温软:“练剑好累,我趁大师兄不在偷偷懒,师姐可要替我瞒着。山下的年节要到了,我们还会一起下山吗?我好想吃问水城的桃花蜜糕啊……”
“师姐,你脸色为何这样差,是没睡好吗?我去给你斟杯热茶来好不好?”
“师姐?”
一切都是最熟悉最安心的样子,玉姜也想如过去那般笑。
可她的笑声却很微弱,最后说出口的,却是只在亲近之人跟前才不设防的一句:“我,好疼啊……”
……
“玉姜。”
“嗯……”
她未醒,却习惯地应声了。
“玉姜?”
睁开眼,是夜深。
她先看到了守在榻边的云述。
此人的衣袖被她死死抓着,不知抓了多久,雪白的衣袂皱得不像样子。
第6章
四周潮湿昏暗,只有一盏灯亮着,火光被风吹得轻晃。
云述的唇线抿着,背光的眸色中看不出神情。只单看面色,无端多了几分清冷。
见她醒了,他也只是轻轻将她额间的帕子换了,端来提前熬好的汤,轻声说:“我用灵力温着,没有凉。”
她松了抓在手心的布料,闭眸摇头,说:“不必了。”
刚说完,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问:“你刚说什么?你的灵力……恢复了?”
云述拢了衣袖,将汤放回去,道:“幸有出翁的药浴,近来我的确感觉好了一些,本想告诉你的……”
“可你病了。”
他们并未住在一处。
起初,云述尚且在养伤时,玉姜将他安置在自己身边,同住在一处,只不过中间用屏障隔开了。自打他伤愈之后,云述便搬去与出翁同住了。
玉姜忙于流光玉之事,的确有几日没见过云述。之后便昏睡不醒,足足半月。
虽说平素云述也话少,可今日却尤其少,神色也比之前严肃。他冷静起来的模样,倒让玉姜想起来师父。
也就今日,她才能从云述身上看到些许浮月山仙门留下的影子。
他瞧着不大高兴。
玉姜无力地笑一声,撑着身子坐起,道:“我无碍,这几日玄墟海不平静,引得我旧伤犯了,养一养就好。”
“既是旧伤,为何会……”
他是指她身上的血迹。
明明衣衫都被血水濡湿了,她还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说些这种话来敷衍。
知她不会说,云述也不多追问,只垂下眼睫,许久才又开口:“是否因为耗用灵力救我,才致使你旧伤复发?若如此……”
“自然不是。”玉姜失笑,觉得这只狐狸着实单纯得可爱,解释道,“救你耗费的那点算得了什么?你本就是修仙之人,难道不清楚?我都说了,是玄墟海有波动的缘故,养一养就好了。”
她的目光落回那碗汤。
汤色不错,其间放了不少出翁珍藏的灵药。玉姜想要端起,却牵扯到手臂的伤处,痛得缩了回来。
没等她再有动作,云述已然端起了碗,用汤匙搅拌着,道:“你昏睡了半月,应当没力气。我喂你。”
“哪有那么娇气……”
玉姜想打趣,谁知他却舀了一勺,拢袖伸手,将汤羹递至她唇边。
火光摇曳之间,他的眸色忽亮,映出一片辉色,恰好落进她的眼中。
这样的眼睛,在忽然撞上她视线的那一瞬,让她呼吸一滞,动作也僵硬了些许。
“……好。”
一勺接着一勺,他耐心地喂她慢慢吃下。
他模样专注,动作细致而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