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声念了句:“多谢叔。”
“唔考虑自己开一个店?”黄叔看着他,表情认真,“我真觉得你手势可以,我啲老食客都话你炒啲餸比我仲靓。”
陈君颢不好意思地扯了下嘴角:“黄叔你又讲笑。”
“喇喇喇,”黄叔立马皱起眉,筷子在碗沿“当当”两声,“又嚟啦,话过你几次,人哋赞你有本事,就要大大方方咁承认!”
陈君颢无奈点点头,给他杯子里续满水权当赔罪。
等黄叔喝了口水,他才开口:“我又唔系开店嘅料,就识得煮下饭。”
“你唔试下你又知你唔识?”黄叔反问。
陈君颢笑了笑,抬眼看了看这间熟悉又略显拥挤的小店:“不如我都开间茶餐厅算数。”
“得啊!”黄叔立刻点头,“咁你都算有经验啊,换咗出边啲公司招人,你都有优势嘅!”
“唔惊我同你抢生意啊?”陈君颢说。
“咩抢生意,”黄叔大手一挥,毫不在意,“你凭你本事,我凭我班老街坊啲人情味,各做各嘅。条街咁长,咁多个茶餐厅,咁多年我都做咗落嚟,仲差你嗰啲客?”
陈君颢笑笑,没再多说什么,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过指根的戒指。
开家自己的店……这念头挺美好,光想想也让人觉得有股劲头往上顶。
在黄叔这干了些时日,他也不是没有琢磨过。
那些“想要更好”、“更努力”的话,跟姜乃说的时候挺响亮,但真正到了要迈出那一步的时候,心里反而敲起了鼓,有点迷茫。
特别像现在,那个总说他好,给他加油打气的人,不在身边。
但他不后悔来给黄叔帮工,也不后悔成天跟店里那些阿叔阿婶的老食客们打交道。
因为觉得“踏实”。
他其实也说不上来这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但就是觉得好,觉得开心,心里舒坦。
现在这份“更好体验券”算是到期了。虽然黄叔说还能续,但他心里也清楚,多请一个帮工对这家小店来说压力不小。
他是来帮忙的,而不是来给人添麻烦的。
开一家店啊……
陈君颢扒了口饭,目光越过店门,落在对街那些还亮着灯的铺面上。
他和姜乃两个人的店,会是什么样的?
“总之嘞,以后有咩事,有咩使我帮手嘅,随时嚟揾我。”黄叔看着他,重重拍了拍他肩膀,“我都当你系我半个徒弟嘅啦,冇同我客气!”
“好。”陈君颢笑着应下,和黄叔干了个杯。
吃完饭,又一块收拾起店面,擦桌子、扫地、倒垃圾,等阿敏把写着“过年休假,初六复工”的红纸贴上大门,黄叔把门锁上,就算是彻底收工了。
跟黄叔和阿敏道了别,陈君颢裹紧外套,没回自己家,而是回了他和姜乃的小房子。
解开电子门禁,拍开灯。
屋子里静悄悄的,一切都保持着傍晚出门时模样。
新买的年花们都在各自的位置上乖乖待着,除了那棵桃树。
临时栽种它的花瓶有些不堪重负,歪斜着卡住了沙发椅腿和墙面的夹角,才勉强没倒下。
陈君颢走过去,把花瓶扶好,跟可怜巴巴的小桃树干瞪了会儿眼,转身进了卧室。
凌乱床单无声诉说着临别前的疯狂。
他换下弄脏的床单被套,扔进洗衣机,等洗完澡出来晾上,再铺好干净的床铺,直接就把自己摔进了床里。
头一回觉得这一米五的床大得离谱。
怀里没东西抱着,怎么躺都不踏实。他就把被子团巴团巴,两腿夹着,胳膊搂紧。
若有若无的乌龙茶香飘进鼻子里,有种姜乃还躺在他怀里的错觉。
可终究也只是错觉。夜深了,洗完澡整个人也放松了,思念就开始像慢性毒药一样慢慢发作。
不是车站分别时的那种揪心,而是一种绵长的空落,闷闷的,不舒服,像是得了什么怪病,连思绪都变得迟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