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注意到这么一抹视线,男人那双布满血丝的黑瞳抬了起来。
手下意识将烟掐灭了。
滚烫猩红带去的刺痛,甚至没令他皱眉。
几息后,祝砚疏转开目光。
唇边莫名其妙扯起一丝弧度,像在笑。
流光没能活到初春。
有什么关系,他们也一样。
哀乐,哀乐,四处都是哀乐,整个世界都仿佛被那股无言的压抑沉冷包围。
为什么哀乐声那么大?
段汀跌撞地从葬礼场外跑回家,他甚至没有勇气进去看一眼,没有进行姓名登记,光是在外面听到哀乐就受不了了。
哀乐声为什么那么大?
段汀回到家,一瓶一瓶地灌自己酒,空荡荡的酒瓶滚落在地板上。
耳边犹如盘桓魔音,他只要稍一闭眼,就想到葬礼门口飘下的雪,每个人安静的表情,四处噼里啪啦作响的鞭炮。
头痛。
头痛。
他抓着头发,手掌死死攥着瓶嘴。
为什么会这么痛苦。
当初被分手,被羞辱,被踩着胸侮辱踹开都没这么痛苦。
早知道不硬等到葬礼这天了。
他就应该死在流光呼吸停止的那一刻,那一晚,那样说不定还能在黄泉路重逢,相聚。
段汀用了闭了闭眼,粗喘了一口气。
“哐当”,他扔开酒瓶。
抬起的视线有些模糊,猩红的眼眶看起来吓人。他又开始幻视了,幻视流光就站在门口注视自己。
身上穿的还是他送的衣服,长长一件毛衣,很好看,流光皮肤白,特别衬他。
“流光……”
段汀往前,喝太多了醉到没能站稳,一下子狼狈地跪到地上。
他安静了一会儿,沙哑着嗓音问:“流光,人死后会变成鬼吗?”
无人回应。
窗外开始下雨,打雷,噼里啪啦作响。
段汀跪着,慢慢弯下自己的腰抓着头发,声音像是挤出来的,“或者,你就算变成鬼了也不会看我?你会去看简则是不是?或者你哥哥?还是荣宣闵闻?”
喃喃自语,“怎么都不会看我,你那么讨厌我,我还食言,没有殉情在你死的那天。”
“现在会晚吗?”
他问,执拗地问着那个一辈子得不到答案的疑问。
头痛欲裂半晌,段汀爬了起来。
他环顾一圈四周。
房子里有关流光居住过的痕迹已经很少了。
但他记得,他们在这张电视机边做过。
段汀摸到电视机身边,想着流光那时咬自己肩膀的模样,想着那短暂的幸福,发了会儿呆,又去流光曾住过的房间。
展开衣柜,里面都是流光曾经穿过的衣服。
没有什么他的味道了。
只有衣柜里的香氛味。
段汀爬进去,随便抓了几件凑到鼻尖,嗅着,然后将衣柜门关上。
黑暗袭来。
衣柜里有些逼仄,他曲起腿。
衣服堆叠,温度上来。
氧气渐渐变少。
段汀闭着眼睛,任由滚烫的眼泪掉下来,耳边再次响起躲不开的哀乐。
为什么会这样?
流光才二十四岁,今年生日都还没过。
为什么会这样啊?
“……”
简则搓着手,从工作室出来进入飘着薄雪的户外。
他回头道:“好了,你就别再说了,我已经打算好了。”
经纪人闭嘴,观察似的盯着他看了几秒,“你是说,你真的要去环游世界,而不是让我在某天看到歌手叉叉死在房中这条新闻?”
简则顿了下,若无其事地轻“嗯”了声,“工作室都关了,工资也翻三倍给了,我手头还有一亿多,你如果要借,也可以借你点。”
“……”经纪人皱眉觉得他很怪,可看这幅样子又说不出是哪不对,简则要有这演技当初就当双栖艺人了,他摆手道,“算了算了,这些年我也挣了不少,不缺钱,那你第一站是去哪?”
简则脑袋被风吹得恍惚了下,没回答。
过了一段时间, 他转开视线,啊了声,“先从国内看起,国内还有很多地方没看过呢。”
很多年前,他和流光在孤儿院一块写作业。
课外书上的故事很有趣很好看,简则看得作业都不想写,就对流光说:“这本书里的主人公看起来好幸福,我们长大以后也去环游世界吧?”
流光这会儿才十岁,还是个小学生。
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很干净,很青涩,脸的轮廓还带点婴儿肥。
他往前趴在桌上写语文作业,写得眼睛里的高光都没了,无情道:“我们都很穷,别想了。”
“别啊,我有信心以后可以有钱的。”简则凑到他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