肘子过油炸过,又进锅里正烀的烂,另一口灶上正在炸鹌子,小炉子上一口锅炖的是羊骨汤,半下午就小火熬煮上了,羊骨上只余些碎肉,这会儿正扑哧扑哧往外头冒热气儿。
因想着那裴大人常在外头跑的人,菜式便多以味重顶饱为主,除了那水晶蹄膀跟鲊鹌子,还作了藕鲊跟香笋焖肉,羊骨上剔下来的肉作了一道五香羊肉,今儿才买回来的仔鸡也叫大郎打个下手,片了片儿炒一道山药,又用鸡油煸了白菜。
手里不歇,口中也在教大郎。
“今儿这席面要的急,咱们只能尽量不出错,幸而裴大人没甚要求。”将锅里羊汤倒出来,他又继续道,
“官席与私席差别甚大,若是大户人家的席面,碗筷要成套不说,下酒的盏子、劝酒的果子、冷食几道热食几道汤羹几道都须得点心几道都有定数。”
“那些世家大族,规矩更是繁琐,点心、果子、冷食、热食羹汤都是由不同的灶厨来做,那些经年的大户人家多有自家养的厨子,根基浅些或是才到汴京的人家才会去外头寻靠谱的灶厨。”
甄父只有提到灶间事,话才多几分,“若是喜事该置什么席面,白事又该置什么席面,里头要学的不少,我先时只教你食店的几样菜式,往后我再去给人做席面,你也须得跟着去学一学。”
晚间买的胡饼已经凉了,锅上淋一层薄油,煎的一面金黄这才盛到垫了油纸的食篮里,这些办案的官差们常在外头跑,肚里要垫些主食才觉得饱。
饭菜做好,将自家糟的鹅掌鸭胗捡了一碟子,宝珠捞了一碟腌的脆李,两壶酒怕不够,自家浸的杨梅酒也叫大哥一并端了两壶去。
她还记得当日欠着人家一份人情呐,当日若不是他眼尖,丢的那金钗怕也是找不着了。
等将隔壁饭食送去,自家菜才端上桌。甄父笑了笑,“下回学得了,给你们作更好的。”
自家人也不讲那两家话,好歹还剩个肘子,羊肉也留了许多,许久没吃这些大荤的菜,闻着也香,桌上几人都忍不住咽了口水。一人捡了一块油煎的焦脆的胡饼,扒开将羊肉塞进去,大口大口吃的嘴角泛油。
隔壁搬来的新租客早出晚归,跟甄家少有碰面,因邻里住着,徐氏也常送些吃食上门,一回两回没人在家,便也作罢再不送了。
糖蒜的生意是宝珠自个儿做起来的,因腌蒜少不得阿秀帮忙,分出两成利钱把她,开始她不肯要,叫留些傍身的银钱往后还有日子过,她这才收了一成,其余都悄悄还给宝珠了。
这门生意前后赚了十八贯,家里还有腌好的日日都在往外头卖,宝珠串好了钱,这些铜板全兑成了银锭,先时不觉得,银子拿在手里才觉得小本生意赚头也不小呢。
十月底阿忠来了信,先前水患,田地出息不算好,可同那些田地都叫水泡了的人家来比,已算不错了,且今年因着水患,粮价儿都涨了许多,大豆价儿也跟着涨了些。
大豆产量本就高,即便今年遭了水患,摊算下来一亩仍有二三百斤的出息,除开自家留了一千斤酿酱,再留些磨豆浆一类,拢共还剩三千斤出点头,甚个税钱还有分给石地主的一成,除了一成出息,每月他同蒋实一样领着工钱。
将该交的交了该分的分了,其余的豆都拉去许州府卖了,石地主熟门熟路,他有认识的粮商在许州。
这几个月日夜劳作卖豆得了六十贯,土地一年两轮,一茬麦一茬豆,都是实在出息。
豆过后地里还要堆肥,今年雨水本就多,地里肥留不住,不堆足肥明年出息怕是也不多,阿忠雇了人肥地,又叫蒋实看着场,他自个儿带上银钱跟豆乘船回汴京来了。
他回来前递了信,估摸着日子也晓得他这几天要到,没想到回来的这样快。
从码头下来阿忠就瞧见了熟悉的布幡,远远招了手,
“哥儿姐儿!”
宝珠听声音耳熟,一抬头看是阿忠,也是高兴,捡着荤素热串给他垫肚,“船上吃的不好,快垫垫,知道你这两日要回来,家里备好了菜呢!”
阿忠摘下头上皮帽子,接过碗先喝了一口汤,方才笑道,“船上吃食好着呢!”
他图个省钱坐的是小船,船上也不好备许多吃喝,因此到了河中心船工就要下一网,捞些鲜鱼吃,热鱼汤就着饼子,吃起来味道不差呢。
这边打过招呼,阿忠又喊了搬工将船上大豆抗回去。
十月底天已经冷了,一年四季里徐氏要给阿忠买四身衣裳,虽派他去了许州不常回来,但衣裳依旧是替他备好,这回家来才做好的冬衣正好能带走。
石地主于种地上是钻研的深,新茬豆送去豆腐坊磨了水豆腐,夜里只用香葱拌了拌,淋上热油就闻得到香味了,吃起来只觉得鲜甜,一丝豆腥气也无。
只尝过用这豆磨的豆腐,便知道这豆用来酿酱自然也是再好不过的。
自家摊子上吃食用的酱多是自个儿酿的,吃起来比寻常酱都要鲜,现下有了好豆,不愁吃食不香。
田地是长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