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很快停到八楼,程叙收起装腔作势的手机,正要出去,发现8楼的指示灯虽然亮着,门却没有打开。
沙柏不知在想什么,还是硬邦邦地站着,又细又长,像根木头。
程叙不想再和他说话,干脆绕过对方,再次按下开门键。
背光短暂地亮了一下,门还是没有动静。长按着不动,也没有任何变化。
程叙正要再按,电梯却像是突然抽掉支撑,诡异地前后震荡几下,伴随着机械摩擦的刺耳声,仿佛下一秒就会急速下坠。
濒死的错觉让程叙在慌乱中失去平衡,踉跄地后退几步,被一双手稳稳地撑住后背,只是没等他反应过来,又很快松开。
好在电梯并未下坠,但门依旧保持着紧闭的状态。
程叙不敢再试,转而按下五方通话,但“喂”了好几声,对面都是一片低频的白噪音。
显而易见,该死的周一,他们被困在了电梯。
程叙又尝试拨打电梯贴纸上的应急电话,同样无人应答。他转而给穆可发消息说明情况,对方倒是迅速地回了一个“惊恐”的表情。
但她还在来公司的路上,只能安慰几句,于事无补。
还有二十多分钟才到蓝海的上班时间,按照惯例,大部分人都会卡着最后一分钟到岗。
意识到这一点,程叙的心跳突然变得很快,他难以控制地不断打量四周,轿厢内不锈钢色的内壁反射着白色的顶灯,倒映出两个扭曲的身影。
冷汗从后颈处一点点地爬上来,呼吸急促。
想要逃,唯一的出口却被锁住,这里没有窗户,只有一盏白炽灯在摇晃,伴随着刺透薄薄的墙壁传来的,尖锐的、歇斯底里的哭喊声,如暴风雨下的黑色巨浪。
[造孽啊!我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变态!]
[你这个小疯子!神经病!丢尽了程家的脸!]
[小叙,我知道你是好孩子,是不是学校里有人带坏你?是谁?你说呀!你说啊!?]
世界是白色的,因为唯一的灯光是白色;世界又是黑色的,因为过去的记忆是黑色。
黑白的色块在眼前迅速交替,胃部痉挛地翻江倒海,程叙既冷又晕,想吐又什么都吐不出来,恍惚间觉得四周的墙壁在向自己逼近。
越来越小,越来越窄,越来越暗。
在彻底丧失生存空间之前,现实与虚幻的交界中,突然伸出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一把扶住程叙的胳膊,不至于让他栽倒。
“程哥!”然后是惊慌失措的声音,一声又一声叠着,在程叙的耳边不停嚎叫,“程哥!你怎么了?怎么脸突然这么白啊!你不要吓我啊,程哥。”
或许是真的着急,声音中甚至带上了一点哭腔。
无论是黑色或白色都褪去了,耳边萦绕的哭喊声变得遥远,逐渐清晰的视线中,只有一张放大数倍的英俊脸庞,对着他疯狂喷唾沫。
“……”
程叙捂住眼镜,慢慢地缓了会儿,有气无力地说,“别叫了。”
沙柏一直勉力维系的冷酷表情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神态紧张地看着程叙,倒是乖乖闭了嘴。
只是双手还用力捏着他的胳膊两侧,掌心的体温持续地渗透进皮肤,像一个小火炉。
大眼瞪小眼半晌,沙柏才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了?”
理智恢复,程叙登时觉得有点丢脸,他掩饰地摘下眼镜用手指按着擦了擦,“没什么,可能是没吃早饭,胃病犯了。”
“我、我有吃的!”沙柏闻声慌乱地在西装口袋里摸了半天,掏出一枚金币巧克力。
这显然不符合他的预期,但沙柏犹豫一秒,还是把金色的糖纸剥开,递到程叙嘴边。
金币的边缘被体温捂得有些化开,巧克力的甜香味激发出来,浮动在空气中。
程叙怔忪地看向沙柏,对方紧张地垂着眸,眼角有一点湿润的高光,满怀担忧地注视着他,手指又往前送了送。
他心中一动,微微凑过去,咬住了那枚金币。
经过这个意外的插曲,两人间的氛围一下子缓和许多。
沙柏见对方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那块不大的金币巧克力,好像仓鼠一样,霎时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可爱。
程叙瞥他一眼,“笑什么?”
这才意识到自己笑出了声,沙柏连忙端正表情,望天,“没有。”
一时无话,程叙回归了仓鼠进食的动作,沙柏用余光盯着看了很久,忍不住又出声,“程哥。”
“嗯?”
“对不起。”
程叙愣了下,正想说话,沙柏却没有给他空间,继续说道。
“上周五的事情……是我不对,你明明叮嘱了我要提前通气,结果我一时上头就去做了,还把自己暴露了,对不起。”
“你骂……说的那些话,我知道是因为担心我,但我当时有点懵,所以没有回答你,对不起。”
“还有……我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