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不公平的,这意味着,我将永远活在牢笼里。”
“牢笼……”
“对,唯有这个,是我生而为人无法接受的。”
她手无寸铁,但坐在那里,就像一口囚于禁中的剑。
“被行云宗捡回来的时候,宗门是我的牢笼。”
“叛出宗门的时候,大地是我的牢笼。”
“当我触摸到洪炉界的边界,天地是我的牢笼。”
“我撕破这虚假的天空后,发现洪炉界的历史也变成了我的牢笼。”
“紧接着,我照亮星空,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所有人都处于一个牢笼中。”
熔金般的夕照侵入了李忘情漆黑的眼眸,她笑得很平静。
“那个时候,我以为让我痛苦的不是你的欺瞒,而是我以为我拥抱的是整片天空,可它实际上只是我爱的‘人’,妄图为我编织的牢笼。”
“以为?”
李忘情侧过脸,一半面孔淹没在阴影中,她嘴角的笑意缓缓收拢。
“我以为只要‘笼子’足够大,就不必有这样的心结。可我是人,只要我看到牢笼,我就必然要去抗争,撕咬,斩碎,直至天空焚烧,寰宇白昼。”
“正如你的本能是引诱与剥夺,我的本能,则是焚灭我眼前的一切,无论是所恨的,还是所爱的。”
“障月,你不该用你唯一的人□□我,你会被我……焚毁。”
夕照沉入夜幕的怀抱,可李忘情的眼眸还在燃烧。
她好像,变成了一团寂静燃烧的火,障月在火中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那影子,像一只飞蛾。
障月耳边始终徘徊的混沌呓语默默平息,一切都变得冰冷,唯有眼前的一簇火光显得那样温暖,温暖到疯狂。
是啊,祂……他用自己唯一的人□□她,本就是一场孤注。
他明白了李忘情的自毁。
她觉醒了燬王的法则,随时可以从人身蜕变出去,但迟迟没有踏出那一步,因为她察觉自己的力量来源就是摧毁。
但这个时候,障月又觉得自己空洞的心被什么东西盈满了。
傲慢的神明眼眸中,星海失色。他缓步上前,轻轻抚触着对方残留着悲伤的脸颊,吻上她的眉心。
“忘情,你小看了我。”
“若我敢以身入局,便敢赌上一切。”
“别想着借口死亡忘了我,这不可能。”
“了解我吧,以焚毁我的方式。”
…………
太虚深处,漆黑的一隅。
一张浮动着星海的圆桌,一明一暗的阵营分坐两侧。
祂们有的是人形,有的是其他更为抽象的东西,有的索性是一片朦胧的光团。
秉烛的老人、双面的孕妇、眼眶流沙的贤者……种种怪异但不可为人所直视的存在们,祂们在同一刻,意识陡然归拢集中在此。
只因为其中一把石椅,开裂了。
“祂疯了。”
短暂的沉寂后,一个羽翼蔽目的少年出声嘲讽。
“或者是死了。我们是不是该投票决定下一个荣膺此位的倒霉幸运儿了,要不然,也让我坐坐祂的位置?”
“昧眠,你还未够格。”
“如果以掀动因果的规模来算,我的确差一些。但只要给我一次机会,赌上一个文明的命运,我会让亿万星辰为我沦落欲望的深渊。”
“赌局还未散场,别太心急了。”
一道威严冷漠的声音突兀地回荡在天幕法庭中。
“因寰宇白昼造成的影响,天幕算量已到达极限。以不法天平所在星域第三个落日时为准,若不能及时报知结果,参战双方文明皆被抹杀,请表决。”
整个天幕陷入了短暂的死寂,片刻后,祂们陆陆续续地给出了意向。
“通过。第三个落日之后,天幕将向星河宣告,任何灭亡洪炉文明和愚公文明的‘游荡神’,将有资格入席天幕。”
…………
羽挽情报剑站在四忘川的悬崖边,目光穿过云层,凝视着云外那点点抵近的太虚巨剑。
她知道今天又会是一场大战,但她更忧虑的是,今天陡然现身的障月。
她看向远处李忘情的曾经的住处。
已至渐明,里面悄然无声,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祂一手引来了眼前这一些天外的威胁,却又并不参战,就好像看虫豸撕咬一样,这让羽挽情感到恼怒。
可某种和李忘情的默契又让她觉得,是时候该赌一赌。
“宗主,长老们等您的出战号令……”
“再等等,等天亮。”
羽挽情来回踱步,片刻后,她终于忍不住,带着出鞘的剑锋,闯入了那洞府。
她没有看见邪神,让她愣在原地的是眼前熟悉的身影。
“忘情?”
人是旧时的人,只是看上去背影倦惫,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