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对吗?你不能指望他们突然地顿悟了就从不会说话变得会说话了,对吗?”黎岁和缓缓地说道。
她的声音里没有什么情绪,也没有什么倾向。她用黎砚回习惯的道理和逻辑来做分析,好像是在做研究写论文,看事情的一面也看另一面,这是黎砚回可以接受的方式,她不反驳也不反抗,也承认有对的一面。
“至于后来,你父亲的干涉让她不好再跟你多说。你父亲跟你妈妈的态度是不一样的。我认为,你应该要把他们分开来看待,你父亲的态度更强硬,他是另一回事,大家长是那样的。至少那个时候,你父亲认为可以通过这种强势的方法来逼你低头,他跟你妈妈有过一次争吵,吵得很厉害,他要求你妈妈不要管你……”
“所以她选择了他而不是我。”黎砚回做出了她的判断。在黎岁和这个第三方的视角里,她终于读到了她妈妈对她的爱,却也明白地读到了她的选择。难过,却也是早就知道的事情。对话回到她熟悉的安全领域里。
“……你也可以这样理解。”黎岁和其实觉得这才是最遗憾的事情。夫妻才是一个家庭最核心的组成部分,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在张颂华这样做选择的时候,其实已经把黎砚回抛弃了,他们把这件事直白地表现给了黎砚回。那么要再来说服黎砚回回心转意就已经很困难了,好在她也不是为这个来的。
出乎她的意料地,黎砚回很冷静,冷静到了冷漠,她说:“我可以理解她的选择。她选择了她的丈夫,我选择了我的爱人。我们很像,对吗?”
是的,这是黎岁和都能看出来的,完完全全血脉相承的一家人。黎岁和在心里感慨,你们真该好看看她。
她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她只是继续说她的故事:“其实他们后来又吵了很多次,在你的事情上,但她说服不了你爸。男人,有些时候是这样的。”黎岁和嘲讽地笑了一声。
她愿意跑这一趟一方面是因为她黎永锋是她拓展的关系网的一环——为什么不呢,她把话传到任务就结束,至于结果没有人会要求她负责,这交易划算极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张颂华。
她跟她妈妈也是这样从不理解到理解,从争吵到融洽,她自己也是在长久的时间里慢慢地跟妈妈和解的。从感情上,她天然会更倾向母亲。
她妈妈说能帮就帮一把吧,她说好,所以她来了。
“一直到去年下半年,她生了一场病,做了一场手术。”
“什么?”黎砚回抬起眼来,很锐利的眼神,震惊、怀疑、困惑、担忧,还有愤怒,很生动。
黎岁和笑起来,眉眼都更松弛了一些:“不是什么大病,子宫上的一个瘤子吧大概是,做全麻手术切的,良性的,没什么问题。放心。但可能也是提心吊胆过一阵的,她想了很多,一直想到被麻醉放倒的最后一刻。再醒过来的时候,她想开了,她觉得这些乱七八糟的都是狗屁,她不想管了,不想继续夹在你和你爸中间。病好之后她又跟你爸吵了一架,应该就是这次,你爸才知道你的情况的。大概是这么回事情。”
她把眼神递回给黎砚回,想看黎砚回是什么反应。
黎砚回垂下眼眸,冷冷地笑了一声:“没有人觉得这种事是需要通知我的吗?”
担心退下去之后,翻上来的是愤怒,无边的怒火,胜过之前的一切。她从未这么清楚地面对这个事实,那就是她一次又一次地被这个家排斥在外了:“别说什么怕我担心?有没有可能担心也是我的权利?”那是……我的妈妈啊!
“很愚蠢,是不是?”黎岁和感慨。
她妈妈生病的时候也试图瞒她,当然没有瞒住,她们吵了一架,是黎岁和单方面的输出,她有多愤怒就有多伤心多难过,这么些年之后她坐在她的小妹妹面前感觉到了与她一样的荒诞感:“但他们就是这样的。在作为母亲和父亲之前,他们也不过是普通又愚蠢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