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要在这和子婴一起睡吗?”赵元溪扭过头轻声问。
扶苏紧张地摇头,并非他不喜欢子婴,他只是不习惯。
赵元溪也不勉强,替子婴盖好被子,便牵着扶苏的手温声开口,“那我送你回去。”
扶苏任由大母牵着自己。
周围一片漆黑,只有拿着灯的大母身上是亮的。
扶苏悄悄离赵远溪贴近了一些,便心满意足般,微微扬唇,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
等赵元溪替他盖好被子,扶苏的眼睛依旧明亮。
“还不困么?”赵元溪揉了揉他头发。
扶苏微微点头,问出心中疑问,“大母,老师今天说的是错的吗?”
赵元溪笑道,“怎么还在想白天的事!”
她坐在床榻边,慢慢解释,“你老师说的其实也不全错,种地的人负责种地,治理国家的人去治理国家,人各司其职,国家才能安定。”
“但没有哪条规定士人就不能种地,种地的就不能当士人,几百年前秦国的君主还是替周王养马的,难道现在赢氏子弟还在养马吗?”
“孟子亦说,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
“这些人都生于微末,可见这世间并不是非得按出生地位,去规定人应该干什么,而是应该能者居其位,让适合种地的人去种地,让能治理国家的人去治理国家。”
第35章 幼儿启蒙
扶苏眨着眼睛,“大母的意思是说要知人善用,招纳人才不应拘泥于他们出身。”
赵元溪眉眼一弯,“扶苏真聪明。”
扶苏害羞地抿着嘴笑,手偷偷揪着他的被子。
“你老师的想法是这个时代士人的普遍想法,但你要记着,这个世界上庶民才是绝大多数,秦国五百万人,能称为士的不过万余,庶民才是这个国家的根基。”
扶苏迷迷糊糊点头。
赵元溪轻笑,“时间不早了,你该睡觉了!有什么问题,我们以后再聊,好不好?”
“大母,谢谢您。”扶苏眨着眼睛,小声道。
赵元溪心都化了,忍不住亲了亲扶苏的额头,“不客气,我是你大母呀!好了!睡吧!”
扶苏羞得半张脸埋在被子里,耳朵红红的,瓮声瓮气地应声,“嗯。”
第二天一早赵元溪才洗漱好,淳于越便上门求见。
“让他进来吧!”
再次登门,淳于越眼中已没了之前的轻视,神情郑重,“太后娘娘,您昨日吩咐我做的教案,我已经写好了,还请太后娘娘一观。”
这么快?
哪怕赵元溪瞧他不得劲,也不得不佩服这位先生的工作效率。
赵元溪接过那沓纸,才看了几页,眉头已皱成一团。
淳于越见状心跟着沉了下去,直言道,“若是有问题,太后只管说便是。”
赵元溪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倒不是他写的不好,问题出在她自己身上,之前需要用字的地方不多,赵元溪凭着赵姬的那点记忆,日常生活没有什么影响。
可对上专业的文学大家写的文章,她肚子里的墨水显然就不够了。
好歹她现代也是个农学博士,结果搁这成半个文盲!
赵元溪心中不免哀叹,只能看向长今,“你来读给我听听。”
长今上前几步,接过赵元溪手中的教案,眼中闪过一丝笑,缓缓开始读起来。
她的声音很好听,如雪山融化的水,流淌在山中青草之间,冷冽中带着几分勃勃生机。
赵元溪鲜少听见她说话,很多时候都是她说什么,长今便去做什么。
今日有机会细品这声音,赵元溪有种自己是昏君的既视感。
扶苏的教案读完,赵元溪听着没什么大问题,便直接让长今读子婴的那本。
才刚开始,赵元溪神情陡然变得严肃起来,她拿回教案,仔细阅读。
良久后,她才缓缓开口,“你这些东西很好,但并不是我想要的,我说过子婴不识几个字,教案应从幼儿启蒙开始,从学习字音、字形、书写一步一步来,秦国文字约有万余,常用的字不到三千,我希望先生能先从简单的字开始教,而不要一开始就研习那些圣贤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