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我记忆中最大的一场暴雨,天空就像撕开一道口子,雨水倾盆倒下。
我在房间看着窗外浓稠的黑夜雨幕,听着轰隆隆的雨声,忍不住想,丞熠会不会还在楼下等她?
他把柯延臣打进了医院,自己也伤的不轻,要是淋了雨,感冒加上伤口发炎,这可怎么办才好。
整晚我都睡不着,抱着膝盖愣愣看着窗外的雨幕。
凌晨五点,我满心担忧,敲响父母的房门,求父亲带我去郁雾家。
父亲只当我胡闹,母亲看着我都要急哭了,强制命令父亲起床开车送我到郁雾家去。
漆黑的雨幕里,雨滴哗啦啦砸在地上,四射飞溅,四周除了雨声什么也听不见。
清冷路灯下,少年仍然倔强站在楼下,全身都湿透了,身旁是他父母,试图给他撑伞,微微弯腰,正对着他苦口婆心地劝告。
很难形容我内心有多么难受,只觉得心脏被揪紧,被冰锤一下一下尖锐地狠戳,血肉纷飞,鲜血淋漓,留在我心里的,只有彻骨的冰冷。
父亲一向不在我面前抽烟,那一晚他一言不发,盯着车窗外那个少年,闷着抽了好久的烟。
凌晨七点,丞熠上车离开。
父亲视线挪到我身上,用眼神沉默询问我。
我低着头,闷闷说走吧。
回去的路上,父女俩一路无话。
到家,父亲叫我先好好睡一觉。
几日后,母亲来到我房间,扯了些有的没的,最后有些无奈又宠溺地说,雅雅大了,有喜欢的人了。
我低着头,没吭声。
母亲将我揽进温暖的怀抱里,一下一下温柔地抚我的背,轻声说:“咱们小雅是个好姑娘,会遇到欣赏你的人。”
我泪眼婆娑抬起头,望向母亲温柔婉约的脸庞。
母亲什么都知道。
第二天一早郁雾才回我消息,说她昨晚在老家,雨水太大,信号塔被冲坏了,她的消息电话都发不出来。
我情绪不高,询问她周一能否正常到学校。然后不咸不淡聊了几句。
我没有告诉她丞熠在雨里等了一夜。
丞熠也再也没有给我发过消息。
我想,我和他应该再也不会见面,也不会有任何联系了。
时间匆匆而过,我的高中时光从指尖流逝,转眼来到了大学。
那个沉寂的头像再次亮起,内容仍然与我无关。
丞熠偶尔向我询问郁雾的近况,每次询问完,都会给我送来一支手表。
每一次都这样,就像是咨询费似得,分的特别清楚。
大学生活多姿多彩,我和郁雾常常坐飞机找彼此玩。
和她在一起非常开心,但是只要我和她在一起想到丞熠,总会藏着不易察觉的酸。
郁雾对我的好,常常让我自行惭愧。
在我实习事业不顺时,是她千里迢迢坐飞机过来,深夜来到我家楼下,抱着鲜花,带着我喜欢的玩偶,飞奔过来给我一个热切温暖的怀抱。
明明她最近因工作熬夜很晚,只因我随口一句抱怨,天南地北,她都会来找我。
郁雾父母生病,她从东宁市飞回来照顾。或许是她也厌倦了这种两头跑的生活,她辞了东宁市的工作。
她相亲意外遇见柯延臣,决定和他在一起报复。
我犹豫再三,还是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丞熠。
我存了某种龌龊的私心,直接了当说郁雾和柯延臣在一起了,并没有说明郁雾是出于一种“报复”想和柯延臣在一起的。
丞熠只会当做郁雾还“深爱”着柯延臣。
我绝望又悲伤地想,这样应该你就会放弃她了吧。
会不会看到郁雾身边的我,其实也很好?
那边过了好几天才回复我。
他说:【好。】
只有一个字,我却可以想象他是如何用力打出这个字的,绝望又悲鸣。
我想,我不能做那样的人。
我挣扎着,还是告诉了他真相。
半个月后,丞熠回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