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才给?他买到的小黄鸭拖鞋。
还发着烧,脸通红,睫毛下面的青影快要扩散到颧骨,已?经坠得快合上了,要把腰弯得很低,才能看见湿漉漉的灰眼睛。
他自己?穿了衬衫的半边袖子,因为高烧没法完成?剩下的,所以皱巴巴的衬衫就那么垂着,另一边的胳膊和苍白的肩膀都露在外面。
沈未明把领带递给?苏镜,干巴巴地:“不会系。”
苏镜气得狠狠咬了下嘴唇:“未明!”
沈未明打了个激灵,连头顶的小黄鸭毯子都跟着抖了抖。
他其实一点也不想出门?,但有任务,有指令,有人在身陷险境马上就要死了——沈未明对“死亡”这件事?并没有太多?感触,但苏镜和霍戎一直都很不喜欢有人死掉吧。
那么沈未明就去阻止那些本来会发生的死亡,然后每次都成?功就好?了。
这样家里就会一直高兴了。
沈未明又把领带往苏镜手里递了递,顶着乱糟糟小卷毛的脑袋往苏镜肩膀上轻轻碰了碰,像只把心爱的玩具叼过来,乖乖等着,试图暗示“虽然不懂你为什么这么生气但现在是领带时间?”的猫。
“那个药。”沈未明小声告状,委屈又理?直气壮,带着谴责的浓重鼻音,“霍戎哥不肯帮忙塞进我嘴里。”
他自己?又咽不下去。
怎么会有那么苦的东西。
……铃铎愣在原地,低头看向自己?胸前,他的领带正被几条小触手翻来翻去地小心翼翼研究。
这些小东西这里扯扯、那里拽拽,仔细翻个不停,笨拙又固执地试图弄清楚是怎么打的结,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自力更生,学会了系领带就能立刻冲出门?去完成?任务”的坚定决心。
可惜不太成?功。
其中一条负责模拟领带的小触手,没几分钟就被其他同伴乱七八糟又齐心协力地打成?了死结。
越来越多的小触手赶来救援,死结越来越大,委屈巴巴地扭来扭去,怎么也解不开了。
苏镜看了半晌,重重叹了口气,她用力闭了几秒钟的眼睛,重新睁开,眼底只剩下无?力的柔和。
苏镜接过那条领带,轻轻拢住那一团沮丧得打蔫的小触手,耐心地帮它们一点点解开疙瘩,还仔细揉了揉被系得最紧、贴着她手腕不停诉苦的那条。
接着,她却没帮沈未明系上领带,而是直接反手递出去,交给?铃铎:“藏起来。”
铃铎:“……”
就当面吩咐吗!!!
倒霉的可怜新人想得太大声,腹诽都变成?了吐槽气泡,被一群小触手义愤填膺、强烈谴责地“盯”着,恨不得把这东西吃下去。
苏镜轻轻帮沈未明穿好?衬衫,扣上扣子。
“未明,我问?了。”苏镜柔声说着,轻轻抚摸他小卷毛下面发烫的额头,“这次的任务不会有人牺牲。”
“我们不做了,你休息,在家养病。”
苏镜的声音很轻:“让你霍戎哥去和总部说……”
沈未明的灰眼睛在第四小队的办公室里是暖色调的,因为高烧覆着水汽,定定地、直白地望着苏镜,像是在读什么除了他没人看得见的、极为复杂的精神?波动。
“没有。”他小声说,“没问?。”
苏镜的话头无?力地一滞。
——苏镜的确没问?,因为根本用不着问?也知道,会在这种?时候依然紧急调动沈未明,怎么可能是什么轻松的任务。事?实上,第四小队的每个人都清楚,今天?强行抗命的结果一定是苏镜、霍戎被严厉处罚,甚至可能被当场停职。
第四小队从此解散也说不定。
如果真的有人因此牺牲……那会引发什么连锁反应和后果,就无?法估计了。
但霍戎其实还是已?经做好?了去说“我们家的王牌今天?就是不能出门?”的准备,这个平时总是脾气相当好?的资深哨兵,此刻眉宇紧锁,指节泛白,几乎把那板药生生捏碎。
沈未明这么站着,安静地、定定地看了苏镜几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