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烛一屁股坐在了床边,将保鲜盒放在她的膝盖上,抠开盖子,里面是码放好的几个三明治,用油纸包好隔开,夹着火腿生菜和松露酱。
镜片上起了一层雾气,她用手指胡乱抹了抹,拿起一块三明治往嘴里塞了一口,没有尝出是什么味道。
她进来的时候忘记关上房间的门,此刻门口出现了一双腿。
夏烛眨了眨眼睛,透过模糊的镜片看到了嬴惑。她向他展示了手中的保鲜盒,还不忘再咬上一口。
“这是风眠给我做的,你要不要吃 ?”
嘴里塞满了东西,说话有些含糊不清,她努力嚼了几口这次总算尝到了味道。
咸的。
很咸很咸,咸得她要快哭出来了。
两个人坐在床边,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剩下的三明治。
嬴惑皱着眉头撇嘴,“难吃死了。”然后看向夏烛手里的空盒,脸色变得很难看,扯着嗓子问她,“这是什么时候的?”
夏烛嚼着嘴巴里的东西,迟钝地摇了摇头,“昨天?前天?”
她转过头看向嬴惑。
慢吞吞地说:“上周?”
嬴惑花容失色,嘴里的东西咽也咽不下去,吐出来又有损形象,他心一横闭上眼睛喉头滚动了一下,然后伸手要去抢过夏烛手里的剩下的三明治。
“别吃了!别吃了!”
奈何夏烛的手腕像钢铁一样硬,无论嬴惑怎么掰她就是一动不动。
“叫你别吃了!这都过期了!”
“我就要!”夏烛脸色不变,嘴上却加快速度硬是将最后一口塞进了嘴里。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犟!”嬴惑气得恨不得将她手里的空盒子扔出去,转头却看见她睫毛上挂着水珠,四行眼泪一路流到了下巴上。
他手上松了力,偏过头去小声地叹了一口气。
“脏死了。”
夏烛咽下嘴里的食物,门外面灿烂的阳光一瞬暗了下去,她抬眼看到了站在门边的姬阴秀,于是顺了口气起身。
“还记得昨晚的那个阿婆吗?”姬阴秀一上来就问。
她愣了一下,原本以为他也是来道别的。
姬阴秀又说:“我在过来的路上碰到了她,她好像有事找你,说是在村寨的小溪边等你。”
夏烛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嬴惑也走了过来,从两人中间穿过。
“走吧,一起去,说不定也有你想知道的事。”
嬴惑先下了楼,只剩姬阴秀和夏烛还在屋内,夏烛忍不住问他,“你不回轩辕丘吗?”
姬阴秀没有看她,跟在嬴惑身后出了门。
“先把你的事解决再说吧。”
没有了他的身影阻挡,阳光直直地刺着眼睛,晃得她只能微微眯着,眼眶周围一圈曛着热气。夏烛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能力处理眼前的一切了,无论是阻止谁的留下或者自身要往前走的脚步。
从前的自信似乎在一夜间如水流走了。
她尽量战战兢兢,连走到太阳底下也是。
小溪潺潺,水面上波光粼粼,微风轻轻吹拂着两旁的绿树,配合着溪水发出沙沙的声音。阳光晒在皮肤上已经有些刺痛,夏烛一直低着脑袋走在两人身后,听到一些邦邦的声音,她才抬起头来。
昨晚见过的那位阿婆正坐在溪边的石头上,粗布浣在水中,用手里的棒槌一下又一下地敲打。姬阴秀说阿婆叫金梅,别看她好像才六七十岁,其实是个快要过百的老人了。
金梅阿婆是见过妘家几代更迭的老人,所以她才能知道妖神蓐收的事,能看清风眠身上的蹊跷。
阿婆见夏烛几人走了过来,忙放下手里的棒槌站起身,双手在衣襟上搓了搓,招呼着夏烛到她身边坐下。
“快,快来这里。”
她牵过夏烛的手,一下又一下拍抚着她的手背,一双有些浑浊湿润的眼睛紧紧盯着她的脸。
“阿婆,你找我?”她躲闪着老人的目光,想起昨晚自己强硬的态度又连忙道歉,“昨晚是我太着急了,语气不太好,对不起。”
越说声音越小。
金梅却连连摇头,“不怪你不怪你…”她的眼神始终落在夏烛身上,语气温和地说出了一句让夏烛呼吸变得急促的话。
她说:“你不知道自己是谁,所以才来南霍的,对吗?”
夏烛抬头对上她的双眼,一直以来付出代价要寻找的答案似乎就在老人的嘴边。
可是阿婆却拍了拍她的手,说:“不着急,我先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她手掌心上粗糙的纹理像是有安抚人心的作用,耳朵上那副银制的坠子在阳光下闪耀。
“妘家世世代代不出南霍,其余家族很少有人知道我们内部的事情,就比如,外界从来不清楚,妘家的家主一直都由两个人共同担任。”
夏烛一惊,问道,“是妘奺和妘奾?”
阿婆点点头,“只有能生出双生子的那一脉才能做妘家的掌家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