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药盟弟子都吓了一跳。
“你怎么起来了?骨头都断成这样……”
这竟然是长留的地下祭宫。百来号人挤在一起,痛苦地呻吟着,空气中遍布泥泞的血腥味。
天寒地冻,四壁的椒泥还残存着微弱的温度。一扇透气的小窗,穿过厚厚的地底,可窥到外界的一角。
雪势不算猛烈,天地昏暗,像有浑浊的铅云,挟着丝丝缕缕红光,横压而下,单烽看不清,却莫名脏腑翻腾,说不出的压抑。
两个药盟弟子脸色都很难看,摇了摇头。
单烽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外面怎么这么黑?”
药盟弟子迟疑道:“连日大雪,不见天日。仙盟得知长留变乱,派我们潜入施救,你的伤……会好起来的。”
眼神里一缕莫名的悲悯,却刺得单烽牙根一酸,烦躁起来。
仙盟?
这一次,仙盟的援兵成功深入长留了,会不会也是转机?
“素衣天胎出生了吗?”
“你是长留王室的近臣吧?别担心,就快了,王妃在偏殿里待产,盟主马上就能到。”
万里鬼丹?
这到底来救人,还是来催命的?
“谢霓……泓衣太子呢?”
这个问题,他不敢问,可到底还是从牙缝里挤了出来。
出乎意料的是,药盟弟子却说:“那位太子,在守着他们母子二人。”
单烽眼里骤然爆发出一阵光芒,浑身剧痛也像无药自医了,竟然强撑着身体,往外走去。
“哎,你!”药盟弟子惊呼道,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的眼睛没有好,出去之后,不见天光,千万……不要抬头!”
单烽拄着琴,强行挪到了地面,往偏殿走去。
昏暗的光线,同样刺得他双目剧痛。天地像变得窄了,暮色迟迟的肉红色,沉沉压着他的余光,耳边传来大旗漫卷的声音。
呼,呼,呼——
那声音说不出的混沌沉闷,像旗帜,又像观音合掌,用一双温凉的手牢牢捧住他,将他一颗心泡得发酸,却不知所以然。
“你在叫我?”单烽低声道。
是幻觉吧,除了风声,并没有人向他靠近。
长留宫到处是断壁残垣,却只下着微雪,他朦胧地看到,雪中有几道矮矮的黑影,四肢着地在爬行。
鸟兽失群,跑进宫里来了?
“驾,驾!”
有人笑着,雪鞭凌空而下,啪地一声,让那几道黑影惨叫起来。
“这匹好,跑得真快,献给雪牧童大人!”
单烽眉心急跳。这哪里是走兽?是雪练骑着长留的宫人,在折辱取乐。
宫中都已经变成了这样,谢霓到底如何保住那对母子?
他还是没有忍住,在那雪练洋洋得意时,一琴板砸了过去!
换做平常,雪练能被活活锤进地里,可此刻,琴板应声迸裂,雪练虽被砸了下去,却一跃而起,眼中露出恶毒的凶光。被他踩住的宫人,立刻抱着雪练的脚,谄媚地用脸颊蹭了起来:“大人,大人,别管他,来我背上!”
“滚!”雪练一脚踹翻那宫人。宫人怀中掉出一卷粗布,上头竟然凌乱地用指血写了许多字。
“你是史官?”雪练一怔,刻薄地尖笑起来,“都这时候了,还写长留史?”
他的目光不依不饶地落在单烽身上,又变得古怪起来。
“又是太子旗……”他撇了撇嘴,跨在史官背上,却被一股巨力抓着头发,活活扯了下来。
重伤的琴师,突然爆发出了无穷的力气。
“你说什么?什么太子旗?”
雪练道:“要不是长留太子炼成的法器,你们这些蝼蚁岂能——”
他看着琴师抽搐的脸庞,意识到什么,嘴角一扬:“你不抬头看看吗?”
单烽心中响起一阵狂啸,有极度可怕的预感,警示着他。
不要抬头,前往不要抬头!
萦绕着他,也支撑着他浑身断骨的风,突然变成了铁佛砰然合拢的双掌。无常骤至!
呼……呼……呼……
“是你在叫我吗?谢霓,我看不清!”
他眼中迸出的血,将一切染成赤红。
为什么会有赤霞千里?笼罩着他的,又是什么?
雪练坐在史官背上,戏谑地读着以血写成的残史。
“城破,第一夜,素衣天观,为守灵脉,血战力竭,虽死不退。
“第二夜,灵脉枯涸,城中巷战,老弱妇孺亦拼死御敌,齐唱怨春凋,以血祭灵脉。
“第三夜,太子熔骨血为旗,披素衣于生者……是日,风停雪止,唯怨春凋——哈哈哈?”
那一刻,宫人已暴跳而起,两只眼睛充血鼓凸,居然赤手勒住了雪练的脖子:“去死,去死!”
轰隆隆!仿佛天地都在暴怒中狂鸣。
单烽慢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