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弋问他:“如果村里有人说我怎么办?小朋友用异样的眼光看我怎么办?”
梁宵严想都没想:“那就换一个村子,换一拨朋友。”
他给弟弟买来漂亮裙子,漂亮发夹,给他装扮好,说弟弟是他养大的小姑娘。
再后来游弋病好了,又穿回男孩儿的衣服。
和他闹着玩,问他更喜欢我做男生还是做女生?
梁宵严说:“这种问题你不要问我,你自己想做什么你自己决定,我的任务是帮你执行。”
轰隆——又一道闷雷滚过天空。
外面风雨交加,整个世界变得灰蒙蒙。
雨水如泪痕般滑过窗户。
游弋枕着自己的手臂,想起他这辈子经历过最大的一场暴雨。
那天的天空红得就像包着血的胎膜。
哥哥带着他,被雇佣给一户有钱人家抢收莲藕。
他们家小孩儿欺负他,游弋还手,那小孩儿自己摔下台阶把手摔骨折了。
不管梁宵严怎么给他们道歉,他们都不干,非要游弋也断一只手。
最后的记忆就是哥哥抱着他在暴雨中狂奔,雨水不断顺着哥哥的下巴砸到他头上,身后的叫骂声像索命一样追着他们。
没有跑掉,哥哥把他藏在大车底下,自己出去了。
用自己的手替了他的手。
那个年纪的孩子还记不住事,但记得住疼。
他每一次撕心裂肺的痛苦,都伴随着暴雨。
雨水变成了苦难的标本,印刻在他的记忆里。
这些记忆让游弋始终坚信一个荒诞但有据可循的理念——他是哥哥的孩子,他的一切都来源于哥哥。
女娲是人类的造物主,梁宵严是他的造物主。
他这个人,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从可以见人的脑袋到完好的四肢,到他的头发、他的血管、他的心脏,都让梁宵严写满了,写得满满当当。
梁宵严养育他的生命,矫正他的身体,塑造他的品格,守护他的天性,最后撕裂他的纯真,把游弋从他的孩子变成他的爱人。
所以没有血缘又怎么样?
他是梁宵严用爱捏的骨肉。他们的红线里藏着亲情铸的钢索。他们注定是彼此最亲的人。
但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用那么狠绝的方式,将那条坚不可摧的钢索连同红线一起斩断。
十八岁情定终身,二十一岁哥哥带他出国结婚,还把北海湾码头的开发权买下来送给他。既是聘礼,也是给他的成人礼。
因为梁宵严觉得小孩儿只有结完婚后才真正算个大人。
只是他光有大人的名头,没有大人的担当。
结婚不到半年,他就把梁宵严甩了。
还是用那样让他难堪的方式,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人人羡慕的一对神仙眷侣,二十年相依为命的漫长时光,被他搞得面目全非,不堪回首。
一根烟抽完,雨渐渐小下来。
游弋不想再等,起身走向那面单向玻璃。
他在玻璃前十公分的位置站定,看了一会儿,忽然把脸凑过去,铛铛敲了两下。
“daddy,你在里面吗?”
如果人生是部电影,此刻一定渐进高潮。
镜头从他的侧脸开始拉远、再拉远、拉到穿过这堵墙,就能看到隔着一面玻璃,两人彼此对望。
梁宵严双腿交叠,坐在游弋对面。
桌上的红酒已经喝掉三分之二,他不知道在那看了多久。
游弋抵着玻璃哑声哀求:“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让我见一面……”
作者有话说
就这样光着个屁股蛋子搁那认错,你说你是不是找__。
第3章 你就这样和我说话?
这间根本就不是客房,而是游弋忏悔室。
梁宵严设置它的初衷,就是给家里爱犯错又要脸的小混球向哥哥忏悔罪过。
一般流程就是游弋在玻璃这边臊眉耷眼嘟嘟囔囔地说,梁宵严在对面静静地听。
听完用电话通知他,给予这次错误的严重处罚,是面壁十分钟,还是扣掉一小时的零花钱。
他错得也五花八门。
比如:哥你的摩托没油了不是被老鼠吃了,是我偷偷开出去飙了。
再比如:这次就考这么点分不是因为卷子难,是考试的时候飞进来一只蛐蛐落在我桌子上,我没忍住玩了会儿。
更小一点的时候:是,我承认,xx家的玻璃是我打坏的,但他们就一点错没有吗?
总而言之,这倒霉孩子长到这湳风么大,除了和他哥闹离婚以外,大错从没犯过,小错从没断过。
乖是真乖,哥哥一个眼神过去他立马立正。
淘也是真淘,谁敢说他哥一句不好,他半夜钻人家里去往水缸里放大耗子,裤裆里塞小鞭炮。
但他又从没因为犯错挨过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