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睡着了。”太宰治的声音听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甚至带着点戏谑,“在训练场站着就睡着了,还叫不醒,真是吓了大家一跳呢,菲那恩原来也会偷懒到这种程度吗?”
菲那恩蹙着眉努力回想,记忆却只停留在训练场瞄准靶心的最后一刻,之后便是一片空白,如同被橡皮擦轻轻抹去。
他隐约觉得好像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一片空白,有什么巨大的东西……但具体是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只剩下一点模糊的、空旷的感觉。
“不记得了……”他老实回答,揉了揉眼睛,“就是觉得……好像睡了好久,还有点累。”
“那就再休息会儿。”太宰治替他掖了掖被角,动作细致温柔,“饿不饿?”
菲那恩摇了摇头,现在没什么胃口,只是觉得身体深处有种难以言喻的空乏感,不像是饥饿,更像是……力气被悄悄抽走了一些。
他把这归咎于睡得太多导致的慵懒。
“我想再躺一会儿。”他小声说,往被子里缩了缩,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粉色脑袋。
“嗯。”太宰治应了一声,却没有离开,而是重新坐回椅子,目光没离开过床上的人。
这个小插曲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日子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菲那恩自己隐约察觉到了一些微妙的不同。
他的力量,似乎开始变得有点……不那么听使唤了。
起初只是非常细微的感觉。
比如,有一次他想用血族的力量快速拿到书架顶层的游戏卡带,那瞬间的提速感不如以往那般流畅迅捷,带起了一丝凝滞感。
又比如,和中也进行例行体术对练时,某个原本可以轻易做出的高难度闪避动作,他慢了半拍,险些被中也的拳头擦到,虽然凭借基础反应躲开了,但那种力不从心的感觉让他有些怔忡。
“怎么了?”中也收势,钴蓝色的眼眸带着些许关切地看他,“今天状态不好?你别又突然睡着了!”
“我没事,可能真的有点……没睡够吧。”菲那恩甩了甩头,将那点异样感归咎于最近天气变化导致的嗜睡,以及……或许是真的没太吃饱?
毕竟太宰最近似乎很忙,补充“储备粮”没有之前那么及时了。
他没有在意。
强大的自愈能力让他习惯了身体的种种“完美”状态,偶尔的、轻微的不适,在他漫长的生命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像所有拥有强悍体魄的生灵一样,对于自身力量的细微流失,抱着一种近乎天真的迟钝。
毕竟每次进食后,那种虚弱空乏感会短暂消退。
然而变化并非没有来临,也并非总是温和的。
第一次感到心脏传来那阵尖锐的、短暂的绞痛时,菲那恩正坐在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上的流浪猫。
那疼痛来得突兀而剧烈,像有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他左侧的胸腔,让他瞬间屏住了呼吸,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襟。
但疼痛消失得和出现时一样快,几乎是眨眼间,就只剩下一点微弱的、仿佛错觉般的余韵。
菲那恩怔了怔,赤红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困惑。
他低头,用手按了按心口的位置。
是……吃太快了?还是刚才看小流浪猫躲过汽车的动作太惊险,被吓到了?
他甩了甩头,大概是错觉吧。
毕竟,他这具身体,连“狄克拉之银”都无法真正杀死,一点转瞬即逝的刺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第二次,是在他和太宰治一起组装一个新买的置物架时。
他正小心翼翼地捏着一块极小的零件,试图将它安装到位,那股熟悉的刺痛再次毫无征兆地袭来,比上一次更清晰,持续时间也更长了些。
“唔……”他闷哼一声,手一抖,那块小小的零件从他指尖滑落,掉在地毯上,消失不见。
太宰治立刻察觉到了他的异常,鸢色的眼眸敏锐地看向他:“怎么了?”
菲那恩皱着眉,揉了揉心口,那里还残留着隐隐的不适感。
他不想让太宰担心,更不想承认自己身体似乎出了点“小问题”——这在他认知里几乎是不可能的。
“没什么,”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甚至带上了一点抱怨,“零件太小了,手滑。”
他俯下身,装作认真地在地毯上寻找那个丢失的零件,借此避开了太宰治探究的视线。
太宰治看着他粉色的发顶,目光在他刚刚按揉过心口的位置停留了一瞬,眸色深沉了几分,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帮着他一起寻找起来。
真正的风暴在无人察觉的平静海面下,正悄然酝酿。
他灵魂的丝线,正被无形之手,一丝一缕,缓慢而坚定地抽离这个他逐渐眷恋的世界。
而时间并不会给任何人喘息时间,[梦游自杀症]的阴影已经开始笼罩横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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