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人家,都是寻常百姓之家,并不富裕。
林家在胡同尽头的最里侧,两扇黑色门板紧闭,姜忆安走近了,刚要叩门,吱呀一声,门却忽地打开了。
一个瘦弱的小姑娘探出头来,大约四五岁的模样,仰头好奇看了她几眼。
“你是来买豆腐的吗?我娘下午才出摊卖豆腐。”
姜忆安微微一怔,将手里的篮子放下,提起裙摆蹲下身来与她平视,笑说:“我不是来买豆腐的,我来问问,这里可是林有才的家?”
小姑娘闻言猛地退后几步,警惕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咚咚咚往屋里跑去。
她双手握着小拳头,边跑边喊:“娘,有人来找二叔了!”
一个穿着粗布衣裳腰间系着围裙的妇人,从厨房慌里慌张走了出来,道:“是谁来找他?”
院门开着,姜忆安便走了进来。
这院子不大,收拾得干干净净,院里站着的妇人和小姑娘,她猜测是林文修的遗孀和女儿。
“请问,你是林有才的大嫂吗?”
妇人闻言,忽地抱紧了小姑娘,嘴唇抖了抖,怯怯地说:“我是,你找他做什么?”
这时,西边的屋里也传出个苍老沉闷的声音,隔着窗子问道:“素娘,是有人来找有才吗?”
妇人忙扭头,脸色虽有些惊慌,却强装镇定地说:“娘,没事,是二弟他在外面落了东西,人家给送来了。”
屋里的老妇沉闷地咳了几声,没再说话。
妇人看了姜忆安一眼,压低了有些颤抖的嗓音,眼中含着恳求:“姑娘,我不知道你找有才他有什么事,我婆婆病了,听不得不好的消息,先不要在院里说,出去说吧,行吗?”
姜忆安纳罕,却也没说什么。
出了那一方小小的破旧宅院,妇人反身将门关了,不安地扯了扯身上的蓝围裙,自我介绍说姓吕,又问道:“姑娘,你是谁?找有才他到底有什么事?”
姜忆安低头仔细打量了一下吕娘子。
她容貌清秀,只是脸颊凹陷,瘦得快要脱了相,穿着一身灰扑扑的粗布衣裳,一双手也粗糙生茧,局促地握在一起。
姜忆安心里一紧,道:“嫂子,你不认得我,我是贺晋远的妻子。”
听她这样说,吕娘子愣住,脸色微微变了。
“你是国公府贺家大少爷的娘子?”
姜忆安点了点头,“正是。”
吕娘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咬唇用力地拍了几下围裙上的灰尘,冷淡地说:“贺家娘子,这大老远来的,你怎么来了?”
姜忆安微微一怔。
昨天林家二郎去国公府要银子,她今日是来送银子的,这位嫂子竟然不知情吗?
她想了想,说:“嫂子,我可以进屋和你聊一聊吗?”
吕娘子拧眉看了她一眼,静默了许久,才冷冷地说:“进来吧。”
进了堂屋,姜忆安左右看了看,在一张八仙桌前落了座。
堂屋和院子一样,虽然破旧,收拾得却很整洁。
吕娘子拿了张干布巾擦了擦桌子,又让女儿青儿从厨房端一碗热水出来,从柜子里找出一点茶叶来泡了茶。
从始至终,她的脸色都冷若冰霜,没有主动开口说一句话。
姜忆安一直保持着微笑。
林家娘子的态度虽然极其冷淡,但也许是因为伸手不打笑脸人,没有直接把她赶出去。
她看了眼面前的热茶,没话找话地与她聊天:“嫂子,这是什么茶?”
吕娘子冷声道:“贺家娘子,一碗粗茶,比不上你们府上的,将就喝些吧。”
姜忆安没说什么,微笑了笑,端起茶来一口喝尽了,说:“好茶,多谢嫂子。”
吕娘子抿唇看她一眼,很快又收回了视线,没有理会她的谢意,却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贺家娘子,你来到底有什么事?赶紧说完了,我下午还要去摆摊卖豆腐呢!”
姜忆安想了想,关心地道:“嫂子,老太太得了什么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