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叹息里包含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沈霁听不懂。
“嗡—嗡—”
手机在枕边一直震动,沈霁被突然震醒,他迷迷糊糊地缓了一会儿才恢复清醒,从枕边摸出手机,已经是裴志远打的第十个电话。
他掀开被子起身,先是在门边驻足停了片刻,没有任何声音,才轻手轻脚去了卫生间,把门反锁。
“沈霁!”电话刚接通,裴志远的声音在耳边炸开:“你昨晚是不是和赵又言那小子去赛车了?”
沈霁将手机稍稍拿远了些,没有否认,裴志远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
“怎么了?”他问。
“网上都在骂他,那蠢货还以为自己在国外呢!”那边有纸张翻动的声音:“美康集团也因为这被曝光了。”
沈霁担心地问:“美康怎么了?”
“赵国正那狗东西”裴志远气得咬牙切齿:“他在国外的窟窿眼补不齐了,现在那边指控他欺诈罪要引渡回去坐牢,我公司的股市因为美康今天跌了6。”
“那”沈霁疑惑地问:“他公司这么多问题,你当初为什么还要想和他合作?”
“还不是因为裴泽景!”裴志远的声音突然拔高,让沈霁不得不再次将手机拿远:“当初他有意想和美康合作,我当然不能让他先下手,不过我现在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耍我。”
“美康毕竟也是这么多年的老公司,赵总肯定留有后手。”沈霁左手拧开水龙头,安抚他:“别急,等详细调查结果出来再说。”
裴志远又骂了几句脏话,最后丢下一句“我先去处理。”便匆匆挂断电话,忙音响起时,沈霁关掉水龙头,卫生间突然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他抬头看向镜子,镜中人的眼角微微弯起,那种隐秘的愉悦从眼底漫上来,将刚才伪装的担忧冲刷得一干二净。
过了一会儿,沈霁出了卧室,发现裴泽景不在书房也不在自己的卧室,保姆正从走廊那边走过来:“裴先生在三楼。”
沈霁微微颔首:“谢谢。”
三楼的家庭影院门前,厚重的隔音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电影激烈的枪战声。
沈霁推开门,昏暗的放映室里,裴泽景靠在真皮沙发上,双腿交叠,眼睫低垂,像是睡着了,他放轻脚步走到裴泽景身后,手指刚要触到对方太阳穴,手腕却被一把扣住。
“不用了。”裴泽景掌心的温度透过腕骨传来,烫得惊人,沈霁应了声,在相邻的单人沙发坐下。
“我和赵又言只是”
“不用给我解释,我知道是他缠着你。”裴泽景打断他,拿起遥控器调低音量,电影里的枪战突然变成默剧,子弹的轨迹在空气中划出无形的线。
沈霁放下心,又问:“你怎么知道我在派出所?”
“你以为那些新闻里为什么没有你的照片?”裴泽景侧过头:“嗯?”
沈霁愣了几秒:“你在照片上看到我了?”
“你是仁安医院的医生,随时也要注意形象。”裴泽景没直接回答,只说:“以后别去这些地方,下次不会帮你删这些照片了。”
沈霁点头:“谢谢。”
裴泽景见他目光真诚得近乎虔诚,嘴角几不可察地撇了一下,突然沉声笑了笑,把手臂搭在沙发背上:“过来。”
沈霁起身时膝盖磕到了茶几,但他顾不上疼,刚坐到裴泽景身边,就被一把揽入怀中,对方的手掌贴在他肩胛骨上,热意透过薄薄的衣料灼烧着皮肤。
裴泽景没再提派出所的事,反而用下巴轻轻蹭过沈霁的发顶,点了点屏幕:“你不是喜欢这导演的叙事风格么?你说过他的长镜头像抒情诗。”
“嗯。”沈霁没想到裴泽景不但没责怪还记得他说过的话,悄悄放松紧绷的脊背,让自己更深地陷进这个怀抱里。
屏幕上,黑白影像正流淌着暴力的诗意,持枪的男人在滂沱大雨中独行,慢镜头下,靴跟溅起的积水在空中碎裂成千万颗晶莹剔透的水晶,又缓缓坠落,像极了昨夜派出所门前那场雨,只是此刻被赋予了近乎神圣的美感。
“你看这一幕。”裴泽景的手指缠上沈霁的一缕发丝,绕在指间把玩:“这导演最残忍的就是,总把暴力拍得像场献祭。”
沈霁的目光仍凝在屏幕上:“他不是在拍暴力,是在拍孤独。”
说完,他感到裴泽景的胸腔传来低沉的震动,像是轻笑,那人的拇指若有似无地摩挲着他耳后敏感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密的酥麻。
“孤独?”裴泽景忽然靠近,鼻尖几乎触到沈霁的颈侧:“那我倒要问问沈医生”他刻意停顿,看着那截白皙的脖颈泛起细小的颤栗:“什么是孤独?”
屏幕上正演到高潮,枪声以慢速炸响,弹壳旋转着飞出时带起一连串血珠,在黑白画面中竟如泼墨般绚烂。
沈霁向后靠进那个怀抱深处,耳边的心跳声沉稳有力,与电影配乐中逐渐进入的大提琴音奇妙地共振。
“孤独就是像这主角一样,背负着别人看不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