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弦叹了口气,大伙儿安静片刻后,萧琨望向乌英纵,一扬眉。
乌英纵仿佛还在迟疑,潮生却说:“哥哥们,我想……我有点想回家一趟。”
“我来说罢。”乌英纵忙道,潮生却示意没有关系。
项弦与萧琨当即明白了,项弦道:“想家了?想家就回罢。老乌,你晚上就收拾东西。”
萧琨正想说我驭龙送你?项弦动了动他,示意无妨。
乌英纵道:“送完潮生后……”
“听皮前辈的吩咐,他让你留,你就留在白玉宫。”项弦说。
“真的可以么?”潮生的郁闷之情,总算缓解少许。
“当然,”项弦拿着酒杯,与乌英纵面前的杯稍一碰,说,“我早就将他送你了。”
乌英纵:“可是老爷……”
“不要可是了,”萧琨说,“你就去罢,老爷我替你照顾。除却懒与贪吃,老爷其他方面,还算好伺候。”
众人都哄笑起来,项弦难得地红了脸。然而想到当初那玩笑话,项弦将乌英纵“送”给潮生,换回的是斛律光,这半年多里,乌英纵则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会离开项弦,于是尽心尽力,将他最重要的老爷托付给了小弟斛律光。
如今斯人不再,绕来绕去,又回到了最难过的事上。
“我想先回白玉宫住一段时日,”潮生又正色道,“告诉长戈和禹州这个好消息,空了再回来找你们。”
“你随时可以回来。”萧琨说。
大伙儿又与乌英纵、潮生碰杯,乌英纵说:“潮生不能再喝了。”
宝音想了想,说:“大哥,我们也得走了。”
项弦与萧琨当即停箸,朝牧青山与宝音望去。
“我回室韦。”宝音说,“当初答应合不勒,南下不过一年时间。”
“回去做什么?”项弦看了眼牧青山,再看宝音,又道,“南边不好么?有漂亮的人,有喝酒的朋友。”
宝音笑道:“南方的酒太淡,美人也大多矜持,不适合我。”
宝音带着醉意,眼神中充满笑,仍旧不住打量牧青山,牧青山不与她对视。末了宝音又笑道:“开玩笑而已。合不勒有他的宏图伟业,我答应过,助他一臂之力。”
“他想朝金用兵么?”萧琨很清楚北方诸族的关系,室韦较金更北,所据已是苦寒之地,多年来为求生存,始终对金、辽二国虎视眈眈。
“也许罢。”宝音淡淡道,“来日会不会在战场上相见,实在不好说。”
项弦说:“驱魔师不允许参与人间王朝征战,你这念头可以放下了,若让我看见你用苍穹一裂在战场上引雷屠杀士兵,我与萧琨第一时刻就要出手收了你。”
宝音蓦然大笑,忙道:“小女子不敢!”
“你呢?”萧琨又朝牧青山问。
“我要回北方。”牧青山被问到,索性也爽快地说,“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牧青山与宝音竟不打算一起行动,萧琨也没有追问他们处得如何,但从这次并肩对敌来看,苍狼与白鹿已不再你追我逃,较之刚见面时,关系多少有了改善。
“回敕勒川么?”潮生好奇地问,“可你的族人已经去世了。”
“也许是卡罗刹。”牧青山说,“我本来就不想与人相处过密,最好让我住在卡罗刹的山里,不与任何人打交道,才最自在。”
“好罢。”大伙儿没有打趣牧青山与宝音,只能交给缘分与时间去解决了。
“既然都要走了,”项弦说,“大家晚上便尽情喝罢!”
“我可没说走。”萧琨朝项弦说。
“知道。”项弦为萧琨斟酒,与他对视,突然有种当众亲上去、摁着他好好亲热一番的冲动,奈何今天人实在太多,哪怕项弦脸皮再厚,也做不出这等事来。萧琨又道:“大伙儿喝!”
酒酣耳热时,揽月楼中传来琴声,伴随李师师婉转而悲伤的歌唱。
“……莫把幺弦拨,怨极弦能说。”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歌声令他们更难以自抑,离别的感伤、沉重的心绪与终于卸下大任的诸多复杂滋味涌来。
是夜,乌英纵吩咐上了美酒,诸人在揽月楼中喝得十余个酒坛见底。
“明天不要告别,”项弦拉着乌英纵,说,“你直接走,带着潮生,就这样走。别啰啰唆唆的,以后还会回来,不是么?”
乌英纵红着眼眶,点头道:“是,老爷。”
“你俩是不是也该喝一个?”宝音笑道,“大哥!”
项弦醉得意识模糊,还在宝音的撺掇下,与萧琨喝起交杯酒。
及至近四更时分,楼内歇业,项弦才趔趔趄趄,搭着萧琨的肩膀,走回禹王台。
“喂!相好的,”萧琨酒意上头,意识模糊,拍了几下项弦,说,“爬上来……我背你……”
项弦扒着萧琨肩膀,只不说话,身体慢慢地滑下去,乌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