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了几页报告,接到了斯琴羽的电话。
斯琴羽来电是为问她,妈生日快到了,回不回家吃饭?
斯鸣羽没接就知道她姐要说这个,她也照例说不回。接着姐妹俩聊了些别的。她俩几乎不聊工作,就简单说些有的没的,大多是对生活的那点微小期待,如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吃顿饭。
斯琴羽是忙,自前年全面接手龙润,她就忙得昏天黑地。又或者说她年纪还轻,没一定手腕即便坐上那个位置也容易被架空,所以心累。
斯鸣羽是自苦,明明有更优选,非跑出来做农场,顶着大太阳下地干农活。但除了这农场,几乎没别的让她觉得特有意义的事。
你回不回家吃饭这话斯琴羽也问了快十年,契机就是妈生日要到了。
自高中毕业上了大学,斯鸣羽就和这家断了联系。起初父母态度也硬,说不回来就不回来,就当生了个没良心的东西。但这两年态度逐渐缓和,尤其前年她爸斯继东中风后,她姐的问话就由“你回不回来”变成了“妈问你回不回来”。
即便如此,斯鸣羽也一次没回。
挂了电话,斯琴羽从办公椅上起来活动身子,长期伏案工作腰累眼累。她手撑在椅背上转着手机,忽然就想到前段时间斯鸣羽给她转了笔钱,说是给她那辆车的钱,按当时市面上的二手价算。
那车是斯鸣羽准备做农场时斯琴羽给她的。斯鸣羽在市里工作时还用不上车,后来做农场天天得跑乡下,车就成了必需品。
这些年斯鸣羽陆续还清了她合伙农场时问斯琴羽借的那些钱,斯琴羽估计她现在手里也没多少积蓄。
这么些年,自读大学开始,一步步地脱离父母,靠办助学贷款、勤工俭学、领奖学金这么过日子。当然也有实在缺钱的时候,问她借,过段时间再还上。
为了什么她清楚,但她们姐妹间不提。即便她只是个旁观者都不愿再提。
她们父母的有些做法她也看不惯,但做不到像斯鸣羽那样跟他们果断切割。一来是事没发生在她身上,二来她父母与鸣羽之间需要她这座桥梁,三来她已经背上龙润这担子,生意场上诸多转圜还需要用到她父亲手里的人脉资源。
助理的敲门声打断了斯琴羽的思绪,她说了声进,助理过来跟她对明天的行程。
明早有个会,开完会她要去公司的几个养殖基地视察。
也是一瞬间的功夫,她将这行程推翻了,开完会她决定去江州出个短差。
择栖制作的那档直播综艺,龙润是赞助商之一,具体合作细节她想亲自去谈。
斯琴羽坐下想了会儿,又说到别的事,让助理帮她看看端午节崇越的戏票,碧玉簪那场,订两张。
前几天薛淼微信她,说端午她有戏,在崇平大剧院。
斯琴羽给斯鸣羽发信息:端午去崇平看个戏,你去不去?
斯鸣羽回:再说吧。
挂电话后斯鸣羽就一直站窗边吹风,刚收手机,谢琼过来找她,说市里一家私立幼儿园的负责人等会儿来她们农场考察,主要也是谈合作,要她们供应有机蔬菜。谢琼的意思是有空就一起下去陪同,斯鸣羽说行。
像这种普通商务通常谢琼或于佳佳自己就谈了,出于尊重会知会斯鸣羽一声,她想去就去,不想去不去。但那些重要的,例如与味真的合作,就必然要斯鸣羽出面。她们不可能放弃她背后那张龙润的脸面。
她厌恶自己一面极力与龙润切割、一面又利用龙润来谋利的行为,却又觉得无能为力。
极少有外人知道她的家事。可即便知道又怎样?她永远都姓斯。
所以她难受,那次为赵京卉挡酒后她也觉得难受。因为本质上这不是她自己给赵京卉帮的忙,而是那个她深恶痛绝的身份给赵京卉帮了忙。
赵京卉不见得就看得起她。
谢琼给斯鸣羽发消息,说那边人到了。